头两天还好,府中人都忙着关注他的伤势,谁都没觉出将军破天荒的告假在家守着沈公子有什么不对,毕竟心口中刀呢,还流了那么多血!所以无论是将军寸步不离的守在沈云亭床边,夜间就在矮榻上和衣而卧,还是汤药必要亲自喂到人口中,随时都在盯着沈公子瞧的种种举动,似乎都还算合情合理。
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意识到沈云亭的伤势确实没什么大碍,纸就渐渐的包不住火了。
虽然沈云亭脸皮薄,列战英亦老实端严了一辈子,就算独处时也并不敢有多么亲昵的举动,偷偷捏住对方手指,或替他掠一掠耳边散落的鬓发,就已经是极限了。
但刚刚互明心意,刚刚尝到两情相悦甜蜜滋味的两个人那些不由自主勾留的目光,莫名其妙红了的脸,却是瞒不过人的。
第一个看出端倪的是小绿,可她还在暗自揣度,还没来得及想好妥帖的措辞寻好恰当的时机去向将军求证,小满和立夏就目击了将军拉着沈公子的手放在唇边的画面。
他们一大早去市集排了半天队买到了沈云亭一向最喜欢的点心,回来献宝时有些兴奋忘形了,一头撞进沈云亭房中而忘了先在外通传……结果就是四人面面相觑,沈云亭被烫了似的甩开将军的手,立夏疑惑地问:“沈公子,你手怎么了?”小满瞪大眼睛看看自家将军又看看沈公子通红的脸,一把拽了立夏就想退出去。
列战英却干咳两声,叫住了他们。
“你们也看到了,我和沈公子,咳,已经、那啥、定了终身了。择日就要成亲,你们下去告诉福伯和小绿,该准备的就先准备起来,有什么决定不下的,问我或者问沈公子都可。”
“哦、哦……是……”小满揪着立夏不给后者发问的机会,飞一般溜了。
沈云亭当时以为这就是最难为情的时刻了。
直到下半天小绿和大暑从容淡定地来恭喜他俩,小绿那微笑分明就在传达着“我早看出来了”的信息。
然后小满和立夏趁列战英不在钻进房来,两人满脸写着好奇,却又努力忍住了不问,只是欢欢喜喜地围在他榻边,兴高采烈地展望将来的生活——“太好了,这下公子你总算搬回来,再不能搬走了!”“将军命我们把他房内的陈设翻新,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待你好了咱们一块儿去挑可好?”
好容易打发走两个孩子,到了晚间,福伯又来门口求见,直言“有几句话想和沈公子私下说”,把沈云亭紧张得脸都白了,心想老人家这是要找他算“绝了列家香火”的帐啊!列战英对自家老仆的了解比沈云亭深刻,猜测老人家可能也是来贺喜的,但看沈云亭神色不安,只当他是害羞,于是出去替他解围“沈公子已经睡了,有话明日再说吧。”
其实福伯贺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来找沈云亭赔不是的——他虽老,却半点不糊涂,对人心人情比府中几个年轻人更通透了不知多少。得知将军与沈公子定了终身打算成亲后,再一回想沈云亭前年入府养伤后的种种,立刻将前因后果串了个大概,猜到沈云亭去年突然搬出府去多半是听了自己几人除夕夜的那番话,心头甚是愧疚,觉得定是他们那些生儿育女、门当户对之类的言辞伤了沈公子的心,说不定还令他与将军生了嫌隙。幸好将军终究还是将人哄回来了,否则以他的性子,多半要拧着孤独终老,那自己岂不是造了大孽,死了也没脸去见老爷夫人啊。
可惜他这番恳切的肺腑之言沈云亭却要好几个月后才听得到了,因为沈云亭第二天一大早就逃难似的回了义学,而且坚决不肯听从列战英“早晨让大暑送你,晚上我来接你,还是住府里方便”的建议。
他也知道列府众人他是迟早要面对的,福伯真要算账或者求他离开将军不要断了列家香火他也是躲不过的……但这些天事情发展得太快,他积攒勇气也需要点时间不是吗?
谁知列大哥大约是误会了什么,竟然请了凤王做媒,正儿八经地跑义学提亲来了。
沈云亭脸上冒着热气,顶着梅长苏笑吟吟的目光从列战英手里接过礼物,心中嘟囔“你都跟阖府宣布我们要成亲了,还提什么亲”——可琴匣盖子一推开,他的眼珠子立刻凝住不动了。
后来列将军回忆自己一生一次的提亲经历,觉得相比陛下费心攒了多年东珠,还要凭武力打进江左盟实在是既轻松又顺利。想来大半要归功于极具分量的媒人和礼物。
……实际上,大媒和礼物的存在感好像都有点强得过分了,以至于列将军当时感受到了一丝丝微妙的……冷落。
因为沈云亭看到那琴之后的大约一刻钟内,几乎忘了他的存在,双眼放光地只顾着和梅长苏讲论。而他只听懂了那琴的名叫“鸣岐”,如他所料是个了不得稀罕物,其余什么“梅花断”“冰纹”,又是什么“龙池”“凤沼”“五音五行”之类古怪的词,他就全然两眼一抹黑了。
所幸知情识趣的苏先生在他开始犯困之前结束了这番讲论,微笑道:“你们聊聊,我去找掌院先生商议点事情。”
梅长苏离开后,义学小小的花厅中气氛仿佛一瞬间就微妙起来。
沈云亭和列战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都向对方走近两步,耳热心跳,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
最终列战英停在沈云亭身前一尺之遥,一抬手臂就能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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