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智远急忙按住他:「度香!你快醒醒!快醒醒!」
李度香在迷乱中依稀看见赵立的影子,忽地死命抓住夏智远,凄楚呼喊:「小立!原谅我!原谅我!」
夏智远用力拍拍李度香的脸,把他打醒。
一阵痉挛发作后,人是醒了,魂儿还不全。
夏智远不禁疑心:「度香,你为什么一直魂不守舍?我经常听你作梦喊一个人的名字,『小立』是谁?」
李度香愣了半晌才道:「他是鬼风山的小土匪。」
「是吗?我听说多亏你献计,助白占平定鬼风山的匪乱,我才得以恢复自由。你说你这一年都被土匪掳去做奴隶,详细情况究竟怎样?」
李度香摇摇头,怔怔地瞪着天花板只是流泪。夏智远更加疑惑,怎奈李度香绝口不提,他也不好强逼。
李度香本是心病,内热引发外感,吃了几剂疏散的药便痊愈了。他仍然记挂着赵立,想去工地探望,只是心中抱愧,无颜面对。
犹犹豫豫直拖了半个多月,这日听夏智远说城内近日流行春瘟,要他多服些板蓝根、金银花之类的药草预防。李度香想到工地环境恶劣,那些囚役们吃食又极粗糙简单,只怕抵挡不住,尤其担忧瘦小的赵立。
这么一想,李度香再坐不住,一早就出门去街上药铺买了几大包治春瘟的药草,直奔城边的工地。多方打听下,得知鬼风山的强盗们被发配到三里外的石料场打石,他辗转奔过去,然而到了石料场门口却磨磨蹭蹭不敢进去,只能抱住包袱发愁。
正没个主张,忽见一个年轻小媳妇从外面山路上走来,细挑身段鹅长脸,竟是宝儿!那宝儿背着一只大水桶,弯着腰从李度香跟前走过,并没注意到他。李度香张了好几次嘴才喊出声音。
「宝儿姑娘,你等等!」
宝儿回头一看,立刻惊叫起来:「哎呀!度香少爷!怎么是你!」
李度香脸上火辣辣的,小声问:「宝儿姑娘,你们近来还好吗?」
他暗通官府、出卖朋友的事早已传遍鬼风山,强盗们自是群情激愤,人人将其恨之入骨。
宝儿虽是强盗老婆,但天性温婉良善。纵是对李度香心存怨气也不忍苛责他,只说:「度香少爷,你先前干的糊涂事,把我们一干人弄到这般田地。你自去升官发财也罢了,何苦来看我们笑话。实话告诉你吧,我相公恨得牙痒痒,说要撕你r_ou_吃呢,你还是快走吧,被其他人看见,你性命难保。」
李度香心生羞愧,头埋得更低:「宝儿姑娘,我对不起你们,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今天带了些治春瘟的药草给你们,你先分给大家吃,我过几天再送些来。我知道你们恨我,我也没脸见你们,只求你帮我带句话给小立,让他千万别记恨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说着便滴下泪来,呜咽啜泣不绝。
宝儿见他如此伤心,心早软了,接过包袱说:「难为你想到,我们这里这些天正有人生病呢。」
李度香一边抹泪一边说:「我这就回去了,你多保重。」
宝儿看他边走边哭,好不凄凉可怜,咬着嘴唇把心一横,大声唤住他:「度香少爷你慢些走,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她让李度香稍等片刻,自己背着水桶快步走进石料场。李度香正纳闷不知她要给自己什么东西,只一顿茶工夫就见宝儿拉了个人出来。那人穿着件粗白布坎肩,扎着裤腿,眉眼细长,身型j-i,ng瘦,正是李度香牵肠挂肚的赵立。
两人照面,两相呆愣,宝儿推着赵立说:「小叔子,我说的人就是他。你们说说话,我替你们看着去。」撒腿跑开了。剩下两人不知怎么开口,都成哑巴了。短短两个月好像已经过了一千年,隔了y-in阳界,李度香五内交战。
赵立恨得手瑟瑟发抖,嘴唇咬出血印,青白间带点紫红,冷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度香只觉浑身乏力,好不容易挤出四个字:「我来看你。」
赵立冷笑道:「看我死了没有?你这人可真是面白心黑,我已落得这副光景,再不能妨碍你跟那智远少爷长相厮守了,你还不肯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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