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缩头。他倒是还记得,当初在广固城外遇见流民匪的时候,为首的也是个红头发的。那帮子尔朱部兵瞧着不修边幅的样子,也和那群流民匪别无二致。康平看出了他的担忧,说:“这些是驻扎青州的尔朱部,这位是部酋尔朱光,青州府刺史大人特意请他护送我南下的。”
学生们不待见尔朱光,尔朱光也不待见那帮子汉人,心道,不过是只会谈玄的弱流野人罢了,神色就有些倨傲,甚至还未等康平引荐,就已经干脆走上前来,直接用生疏的汉话道:“夫人,我们几个兄弟打算留到腊日,去参加法会。”
他和康平沿路的交流都是胡语,这会儿突然说这磕磕巴巴的汉话,显然是说给那些个学生们听的。
康平还未笑他年轻气盛。
一听那帮羯人要留到腊日,后头几个沉不住气的学生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让他们进书院,怎么可能……”
“一看就是蛮夷,别把书院搞得乌烟瘴气的。”
“院正铁定不允!”
康平耳朵灵便,自然也将那些学生的窃窃私语听进了耳朵里。她后退一步:“我既然已经到了云龙山麓,要上书院,自当同尔朱部酋别过了。至于你们的弟兄们要去何处,我也无权干涉。”是以,将这话题给推了回去。
尔朱光斜睨了那帮子学生一眼,道:“能同夫人同路,受益匪浅。”说罢,用力抱拳。而康平则是后退一步躬身屈膝还了个汉族礼回去。
桓十七一直藏在队伍里头,后头学生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接茬,只静静瞧着尔朱光同康平一来二去。
七郎这位阿姐还真是奇异,那尔朱部酋一脸瞧不起汉人的做派,到了那女子那里,却毕恭毕敬得很。
康平察觉到打量的目光,微微偏过脸去,见山路上一群学生中间,站了一个容色尤为出众的男子,穿得是统一的制服,戴着统一的小冠,但周身的风度,明显比起其他学生要灼然不少。
康平前世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一眼便瞧出此子身份非同小可,她微微低头,轻声问了七郎一句:“那位生徒,瞧着倒像是个贵族?”
七郎转头看见鹤立鸡群的桓十七,笑道:“是,他姓桓。”
果然如此。
康平看向桓十七的目光微微变了变,垂下眸来,打趣儿道:“原来燕南书院盛名如此,就连桓家子都跑来进学。这位桓郎也是徐先生座下?”
七郎答:“是徐纵先生的弟子,并非徐绍先生。他同徐纵先生皆好佛法,听闻阿姐信佛,对佛理颇有见解,所以特地下山来迎接阿姐。”
“是么。”她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徐纵的弟子……
她此次千里迢迢跑来徐州,冲的,正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徐先生,纵。
“这般的阵仗,还真是叫阿姐我担不起呢。”
*
燕南书院的搭建颇有雅趣,山门朝南,入得谷中,先是一片狭长的林间路,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走过数十步,才豁然开朗。这般排布,正是建立书院时的那位先生偏爱陶潜《桃花源记》而故意设置的。
康平本来熟门熟路,不过在一众生徒的眼皮子底下不好显露,只得装着新奇,由着七郎带领入谷。
走出竹林,她便发现,不少生徒竟然或站或坐,竟然都聚集在林外。瞧见他们出来,却纷纷摆出无关的表情,三五成群,讨论起文选史籍,只是那眼睛,依然滴溜溜得往她身上飘来。
康平哑然失笑。这帮子生徒竟然还同二十多年前的那帮一样德性。
学生们大多不过弱冠上下,最是血气方刚,精力十足的年纪。他们又各个自负出身世家高门,很是看不起胡人。大河以北,胡人数量多,汉人们碍于胡人武力震慑,多少不敢表现出什么不屑来,只敢脑子里头想想,争取个精神上的胜利;但到了徐州,与南边楚国不过五六百里的地方,这帮士人就个个儿胆子大了起来,把“胡人不过是蛮夷”的想法,一个个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何况这帮子士族子弟,受南方风气影响颇深,喜好狂放,才不像北方人那样内敛,心里头想什么,要是不敢表现在脸上,就是忸怩作态,不配为士人。
康平这一身的鲜卑打扮,放在这满园广袖长袍的燕南园中,确实惹眼得很。那帮学生现在只敢拿眼睛余光瞟来瞟去,已经是很收敛了。
“怎么打扮得像个将种?不是郑家的娘子么?”
他们几人从一侧缓缓走过的时候,便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其实自山下那些学生对尔朱光出言不逊开始,康平心里头就压着一股子火气了。她虽然现在套着汉人的壳子,骨子里到底是个胡人,只是因为刚刚见到七郎,尔朱部的部兵们又都在场,所以不想发作。这会儿入得书院,周边全是自负清贵的汉人士子,又无礼至此,她眉心微微一皱。
二十年前,徐荼蘼还在燕南书院的时候,这些学生们虽然也不大看得起胡人,但也没如今这般嚣张。是这些年缺教训了不成?
七郎走在她身侧,感受到了她微微有些阻滞的脚步,抬头,透过重重叠叠的帷帘似乎瞧见了她并不是很好的脸色,心中便知,她大约是怒了。
他看向那些出言不逊的生徒,这帮人就是那群妒忌他为徐绍入室弟子的,在学问上捉不到他的错处,就开始拿他阿姐的穿着打扮做文章,实在是可气!
他正想上前与人辩论,却见康平微微撩起了帷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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