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说?”
在黑暗的环境中,亓官慕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声线平稳得没有丝毫明显的起伏,但归麒知道,亓官慕寒生气了。
说什么?他要怎么说?
归麒不明白。
在很多时候,归麒都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的心智有时候比成年人还成熟,甚至高到一种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步。
哪怕对象是从不露喜恶的亓官慕寒,在这相处的短短几日中,归麒已经了解到,亓官慕寒其实是个极不喜欢麻烦的人,他不喜欢繁琐的衣服,不喜欢说太多的话,不喜欢多管闲事,甚至吃饭都不喜欢点有骨刺的菜品……许多的不喜欢,都是因为麻烦。
但亓官慕寒却花费了很大的心力来为他祛除噬魂蛛,更在之后的日字里悉心照料,这一切都令归麒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在一边窃喜的同时,又惶恐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比任何麻烦都麻烦得多的大麻烦!所以,胃疼的时候不敢告诉亓官慕寒,心悸的时候不敢告诉亓官慕寒,夜盲亦不敢告诉亓官慕寒。
归麒一直都在不安,他怕总有一日,亓官慕寒会厌烦了他这个大麻烦。
到那时候,他归麒可该怎么办?
所以他就用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笨的办法——忍。
反正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只是偶尔不适,忍一忍便过去了,毕竟,他一直都这么忍过来了啊。
归麒闷声不吭,亓官慕寒也无法子,他将归麒直接单手抱起来,像抱很小的小孩儿一样,让归麒坐在他的左手手臂。
馒头还趴在亓官慕寒的右肩,很老实。
亓官慕寒将右手放在归麒的后背,用力在摁了摁,让归麒靠上他的肩膀,他尽力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说。”
这样的语气,不消说熟识亓官慕寒的人了,就是亓官慕寒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样说话。
归麒被身后无法抗拒的力量压着趴在亓官慕寒的身上,当然,他亦没有抗拒,反而异常的乖顺。
一个不习惯温柔的人所散发的温柔,就像是罂粟花一样,明明危险得很,却心甘情愿中这个毒,渴望着得到。在很久以后,归麒发现自己早已无法离开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的时候,他焕然大悟——或许就是在这个时候,自己就已经沦陷。
归麒不再抵触心里的情绪,他笨手笨脚地摸索着抱住亓官慕寒的脖子,脸贴着亓官慕寒的脸,在对方的耳旁说话,声音极小、极轻,夹带着难言的委屈和无措:“我怕你嫌我麻烦。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淡漠如亓官慕寒,在听到归麒的话之后,竟是明显地怔了一下,他侧过头,在归麒的额头不轻不重地吻了吻,道:“为师不会嫌你麻烦,也不会不要你,永远都不会。”
这般亲密的动作,归麒呆傻了半天,消化完了以后脸颊轰然一热,觉得脑袋顶都在冒烟了。
归麒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做什么!”
亓官慕寒揉了两把归麒的小脑袋,很是正经地说着:“为师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什么的,就这么说出来也太……害羞了!
归麒口是心非道:“谁、谁喜喜欢了!”
亓官慕寒声线微扬,夹带着难以捕捉的逗弄:“你不喜欢?”
归麒埋着头,好像非常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喜欢。”
埋着脸的归麒并没有看到,那张他以为从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缓缓展开了一个极温柔的浅笑,转瞬即逝。
莺歌停在前面不远处等待突然停下的师徒二人,眸子里时明时暗,最后终化作了羡慕……
亓官慕寒行动如在白日,丝毫不见受到夜幕的影响,归麒在亓官慕寒的怀中埋了好久,最后忍不住坐好,眯着眼睛摸索着兜里的野果子,一边充饥解乏,一边不时放一颗在亓官慕寒的嘴边。有时候没放好,碰到亓官慕寒的脸或者下巴,亓官慕寒便主动凑过去将野果含住。
这种野果名为“灯集子”,性温和,是长在刺藤萝上的果实,成熟前为淡绿色,成熟后有橘红色,四季结果,其果实可食用,果r_ou_的汁水是止血的圣品。
归麒兜里的灯集子是中午的时候,亓官慕寒带着归麒找的。
虽然事实上是碰巧遇到的,山里也有别的野果,但这种晚春时节,要么有的果实尚未成熟,要么有的输了的偏寒或偏热,亓官慕寒没想过让体质弱的归麒食用。
归麒对食物很执着,他从小经历的弱r_ou_强食所养成的天性导致他绝不会将食物分享给除亓官慕寒以外的人。因此,莺歌就是那个被归麒遗忘的人,不过事实上,腐骨疮已经长到莺歌的脏腑里面,所以很多时候她是不吃东西的。
这片林子的树木长得很奇怪,树干粗糙干枯像要枯萎死去了一般,它们的形状扭曲得像一个个舞蹈的亡灵,诡异而y-in森。地面上覆盖着很厚的枯叶层,空气里弥漫着潮s-hi且腐败的气味。
“听村人说,村外有一片树林,他们称它为——亡灵之森。”莺歌一边行走,一边解说,沉重的脚步踩踏着层层叠叠的落叶,低哑残破的声音在这y-in冷的林子里,显得有几分诡秘,“村人们将死去的村人埋葬在这里,他们信奉的神告诉他们村子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力量来守护。活着可以,死了,照样也可以。所以这里的每一棵树的树底都埋着至少一个人。”也因为如此,亡灵之森少有生灵,生人不敢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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