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口儿子是个年轻的副营长,平时也是家里的谈资,却在一刹那丢了性命,他知道他父母也在担心。就像他担心程礼恒一样。
他挂了妈妈的电话,又尝试着给程礼恒打电话,一遍两遍,全是无法接通。
往九寨沟去的路很长,这会儿显得更长,几乎是每50公里就会遇上路障和危险提示。等下了高速走国道的时候管制更严了,很多社会车辆想进入灾区,有些是想去送物资的,有些是想回家探亲的,但因为没有通行证都被挡了回去。
叶轩城带着的三辆车拿着政府的文书,通过了。
九寨沟那个坐落在四川北部的小县城,著名的国家级风景区,那个风景如画,被游客称作人间仙境的地方。“人间瑶池”、“被打翻的调色板”、“上帝的后花园”这都是许多年来游客对九寨沟景区的的描述。
九寨沟有108个颜色多变的瑰丽海子,层峦叠翠的山峰,树在水中生,水在树中流的奇幻景致,但一个地震,这些美景全变了。
如今去往九寨沟的路没了人间仙境的风姿,反倒像是往地狱去的独木桥。路面被震的支离破碎,到处都是塌方,遍地碎石,海子流失,著名景点全部受到重创,许多都再无复原的可能。很多人说这是老天收回了自己遗落人间的绝世画作。
因为塌方和堰塞湖,去往灾区的路很堵,叶轩城几乎是每半个小时就能接到他妈的电话,到最后他说打电话手机容易没电,便改成了发微信。
成都到九寨沟,正常情况下都要开十个小时左右的车,现在路况不好,很多地方都需要绕行,加上路障关卡和堵车,他们到九寨沟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当晚8点。一共走了快16个小时,几乎是平时两倍的时间了。
他到了九寨沟发现这里信号的确不太稳定,不过前两天抢修部队已经进来了,所以即使上不了网,好在还能正常打电话。叶轩城一到先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叶妈妈接到儿子平安的消息,便是比什么都高兴了,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办完交接赶紧回来。
叶轩城当然没有,办交接的时候他直接去了地震应急小组的办公地点,询问他们目前的情况。
“前天是不是有个华西口腔的车队过来了呀?”他给负责人找了根烟,给人点上套近乎。
“嗯,进来了,华西和口腔一共来了两个车队,他们是最先进来的医疗车队,确实华西的医生太了不起了,跟到我们屁股后头进来的。”
“那他们在哪儿呢?现在能在哪儿找到他们呀?”
“你有朋友在里面哇?他们车队进来了分散在四个点工作,有两个在县城中心,有两个去了比较偏的寨子。”
“对对,我朋友在里边,这两天突然联系不上了,我就想问问。是不是有一队去了漳扎镇,我昨天看到漳扎镇已经成了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他们怎么样?有危险吗?”
“你朋友在漳扎镇的那一车上啊。”负责人的语调突然拔高了。
“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哎,因为当时漳扎离得近,人也多,大家都想快点把里面的人抢出来,就放了一队人进去,但是哪个晓得又来了大余震,路彻底震烂了,往那边走的路上两处塌方,一处40米深的堰塞湖,车子是完全进不去了。”
“那人呢?能联系上吗?里面的人怎么样了?”叶轩城这会儿有点儿癫狂了。
负责人伸手往上指了指,他们头顶上是不断盘旋的直升机,一辆接一辆。“全靠直升机往外送人,接到的人都放到了县中心的坝子里。已经连续工作了快三十个小时了,所以你要是想找你朋友,就去救援2点看一下,如果他没在那儿,那就可能情况不太乐观了。”
叶轩城失魂落魄地跟负责人道了谢,把整包烟塞给了负责人,问了路就走。这个时候的九寨沟,开车不如走路,所以他没再上车,跟车队的人嘱咐了几句,自己一路问一路往2点走。8月份的高原,太阳格外刺眼,他出来匆忙,压根没顾上要带墨镜带防晒什么的,走了两步脸,手臂全红了。
他这一路看到了太多伤者,各个部位包着纱布那种,断手断脚的那种。昨天晚上九寨沟下了雨,街道上流淌的全是血水,这会干了,地上全是斑驳的血沙,触目惊心。
他一路都在祷告,从观音求到佛祖,又从上帝求到阿拉真主,他想最坏的结果大不了程礼恒受伤也好,需要截肢什么都好,他心中只有一个心愿,让程礼恒活着。好好活着。
走到2点的时候,叶轩城像突然高反一样,明明脸被晒得通红,但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在抖。他盯着华西口腔的车,大气都不敢出。他仔细看着每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寻找着程礼恒。
所有人都在忙,他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找人而耽搁医生的时间,所以他只能自己找,一个个的找。他看到程礼恒的时候,程礼恒正蹲在地上帮一个小弟弟输液。小朋友是典型高原上的孩子,皮肤黝黑,脸蛋坨红,头上包着纱布被妈妈抱在怀里。
程礼恒轻轻抓着他的手拍了拍,把针孔怼了进去,看到回血后松了口气,从身上撕下胶布,帮小朋友固定好针孔,又嘱咐了几句,然后才起身了。
程礼恒背对着叶轩城,叶轩城在他身后声音颤抖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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