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趴在她脚边的肥猫如是说。
阿柒蹲下身,提着肥猫后颈,把它带回了院子里:
“怎么可能呢,他是不吃鱼的。”
“喵。”
……
镇子上的人时常喜欢聚在一起胡侃,这天阿柒邀了老伯一道,美其名曰邻里互相熟悉熟悉。
正聊到家长里短,有人笑道,听闻姜伯曾经也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为何如今流落到这偏僻小镇。
众人皆静,一时都有些埋怨地望向发话的那人,不齿他揭人伤疤的行径。
这时只听老人用苍老的声音缓缓道:
“我有一族妹,本已配与心仪之人,奈何不巧被一地主老财看上,那厮颇有势力,我那妹妹为保她未婚夫婿,只得落了青丝遁入空门。”
“我那族妹既已常伴青灯,她的未婚夫自可另娶她人。可这儿郎执拗,拒绝了许多姻缘,只苦守着一人。”
众人皆叹,世上男女多情痴。唯阿柒与他们不在一条道上:
“你那族妹,想必生得很美了。”
姜伯一愣,笑笑:
“是的,很美。”
“后来呢?”
“后来,我那族妹想出了一个法子,便是诈死,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法子最后还是没起作用。”
“不过没多久,地主失了势,我那妹妹便还俗归了家,可惜她心仪之人早已不在。遂在不久后举家怅然南下,追随未婚夫婿的踪迹。”
“如此折腾一番,家中自然再不比从前。”
……
故事讲完,众人唏嘘着散去,只觉这故事比戏折子还要精彩,不免感怀良多。
杨阿柒捧着茶碗,讷讷地问:
“老伯,你那族妹如今何在?”
老伯从竹凳上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声音清雅温和:
“她死了。”
阿柒已是泪流满面。
江相早年时年轻气傲,婉拒了陛下多次的赐婚。
一日在御书房,陛下旧事重提,江相终于长叹一声,跪倒在地,从怀中抽出一纸揉皱的明黄卷旨,道:
“臣已有妻。如今朝局稳定,万望陛下成全,臣不日自去寻妻。”
皇帝斜睨他,朕还以为江相早已跳脱红尘之外,孰料卿,竟也从未挣脱儿女情长。罢,朕允了你。
江怀一身便装行走在官道上时,忽然想起一桩旧事。
那年,那个倒酒时洒了他一身的黄衣的小婢女。
他抬眸,小姑娘颊边的面粉还未擦去。
拿起银制的酒杯,看着那光可鉴人的杯面,小姑娘懊恼地叹气,他忽然就不自知地弯了唇角。
面前那盘鱼的腥味似乎也不那么重了。他夹了一筷子,面无表情地咽下那还带着血丝的鱼肉。
然后,清俊出尘的江侍郎回到家,蹲了几个时辰的茅厕。
江怀一件件地想着那些琐事,一如那时,弯起了唇。
他看向路边那一家茶肆,想着,她此时是不是正坐在某一家茶馆中,瞄一眼窗外,又飞快地抿一口茶呢。
……
江怀,大渊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却只任职近五载,便辞官归隐。
江相终身未娶,只有一未婚妻杨氏,不知影踪。
江丞相自归隐后,便再没人见过他。传说他早已飞升仙去,藏匿于漫漫云乡,或说他与意中人神仙眷侣,行走世间终老温柔。
这日,阿柒正在院里的藤椅上小睡。
享受这垂垂老矣的时光。
她的夫正在灶房忙碌,盯着那活蹦乱跳的鲜鱼犯着愁。多年过去,他还是不善料理这水中之物。
一只肥猫从墙那头跳进来,带着满身的花香窜入了院中,一脚蹬在阿柒的腹上。
“该醒得了!”
一声呼喝,如闷雷炸响,杨阿柒一个激灵,从藤椅上翻了下来。
却扑通一声落进了水中,浑身激冷,爬起时发现置身于青树环绕的小石潭中,前方飘着一白胡子老头儿。
老头儿眯着眼,捋着胡子缓声道:
“仙君一觉可睡得舒爽?”
她愣了半晌。张唇吐字:
“聚生……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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