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拉巴及都护德勒次加,身后还候着一干黑旗队亲卫。副相索朗拉巴和都护德勒次加虽一脸严厉肃然地关注着下方兵士的演练情况,心里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直处於惴惴不安的高度紧张中。原因无他,此刻的王表面看起来威严冷漠得和往常没什麽两样,实际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暴烈阴鸷的飓风,不但生人勿近,连他们这些忠诚追随了数年的相熟臣属也难以近身。
据宫中传出的消息,王已经有两月没见他的女奴了。在这期间,王宫里死亡伤残的宫奴和宫侍比以往多了不止一倍。朝堂和练兵场上也是一样,以往王还会容许一两句与之相左的意见,容许臣属和兵士的轻微失误,现在眼里则容不下一颗沙粒,变得严苛无比,动辄就对人处以极刑。王英睿勇武依旧,可残暴程度却在逐日递增。候在王身边,他们几乎嗅到了一股森冷恐怖的血腥。
赞布卓顿阴鸷的威严目光忽而略略一沉,伸手从挂在马颈间的箭囊中抽出两支加长的黑色利箭,在索朗拉巴和德勒次加惊异的目光中,搭箭拉弓。手指一松,两根并排的利箭凝成一道无坚不摧的黑色流光,刺破狂风的扑袭,裹挟破空的咻鸣声,从上往下,直射草原中正在酣然交战的兵阵一隅。
黑色流光在空中遽然一分为二,两道黑光不分轩轾地继续并行,掠过数个兵士的头盔、从两个兵士的肩头险险擦过,正中一坐在马上厮杀的骑本双肩。
那骑本惨叫一声,长刀碎然脱手,被强猛的箭势带着从马上倒仰翻下。周围酣战的兵士因这突来的变故惊得忘记了拼杀,反射性地策马迅速散开后,有些茫然惊疑地定睛望去。
黑色的利箭穿透蒙了一层薄铁的厚韧千叶牛皮甲,从肩胛骨冒出,将这名骑本仰面钉在地上,双肩处只剩两支兀自轻微晃颤的短短箭尾,可见利箭穿透之深,钉入之牢。而利箭射来的方向……目光所到之处,正是山坡上的王所伫立的位置。在如此狂风中,如此远的距离下还能有如此精准威猛势头的箭术的人除了天神之子的王,绝不做第二人想。英睿残酷的王,为什麽会突然射箭伤人,打断兵阵演练?
“你们两个的眼睛都瞎了吗?”赞布卓顿微微掀唇,阴鸷威严的眸光从索朗拉巴和德勒次如的脸上淡淡扫过,比刀锋还锐利冰冷,“那男人在被围攻至险境的瞬间,脱险的招式与普通军士迥然相异。”他一顿,冷漠的声音染上杀戾,“军士们来自四面八方,不排除有些人身怀绝技,但他们的招式却是天竺的密修者武技。即使是效忠我古格的军士,也当严加盘查才行。记住,备战前夕,宁可错杀,绝不能放过一个探子。”
“是。”索朗拉巴和德勒次沉声应道,内心颇为惶恐,为自己平日的麻痹疏忽自责不已,但奇异地没有半点羞隗。上万军士的列阵演练,试问有哪个平凡人能像王一样长着一双犀利如神的秃鹫眼,且八面心思慎密冷酷到恐怖的地步。
被钉在地上的骑本粗犷黑红的面鹿因疼痛而扭曲,眼里闪动着痛楚和不敢置信的骇恐。他猛地一蹬双腿,上身借力抬起,忍着剧痛将身体从箭羽上拔出。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数把锋利的长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古格的军士从进入军队的第一天起,接受的训导就是对王绝对服从,哪怕被王斩断四肢,也不能有丝毫违逆反抗。这个骑本不过是被王用箭钉在了地上,竟敢擅自从箭羽上拔出身体,其身份显然十分可疑。即使身份没有可疑之处,这种违逆行为也将遭受极刑处置。
高居山坡的赞布卓顿和两个臣属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抹轻嘲从冷锐的鹰眸中滑过,赞布卓顿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身上的腥煞浓稠欲滴。
索朗拉巴和德勒次的额头泌出豆大的冷汗,本该对王绝对服从的军士做出这样的违逆举动,等於宣告了内心的心虚隍恐。不用严加盘查,也知道其身份十之八九是敌国的探子,看来军中的确需要进行一番铁血清洗了。而这样一个已经爬升到骑本的精明探子却因为一个不经意的招式,让王轻易地试探出了身份。不能说是他大意地暴露了隐藏的武技,只能说王的眼睛敏锐得太可怕了。两人心中对王钦佩得不得了,那敬仰如同雅鲁藏布江般滔滔不绝,奔腾不息。
小小的插曲过去后,古格军士们又重新开始了演练,只是这一次每个人都用上了十二万分精力,兵阵气势益加澎湃肃厉。王两箭钉探子,充分激蒋起他们内心对至高强者的崇拜和歆慕,追随这样的强者,效忠这样的王,才不枉此一生。
在空中盘旋的秃鹫群中不知何时飞进了一只边羽呈暗赤的秃鹫,与众多黑色边羽的秃鹫相比,它的体型几乎小了一半,但飞行的动作却要优美流畅得多,也迅捷灵敏得多。
“嘎——”
它在赞布卓顿头顶嘶叫一声,盘旋飞翔,等待着降落的许可。
赞布卓顿抬头瞧去,鹰眸在风中眯起,泄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右臂随即平抬而起。
赤羽秃鹫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后,姿态优美地落到赞布卓顿右小臂的铁甲上。光秃秃的红皮鸟头从脚杆处啄出一个小铁管,乖巧地放在他摊开的左掌中。然后拍拍翅膀,迅速飞到空中与其余秃鹫一起搜寻起美味的尸体。
赞布卓顿从铁管中抽出一张小小的羊皮卷,展开大致一扫,喜悦从鹰眸里蔓延到凌厉的眉梢,身上暴烈冷酷的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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