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就不要出去吹风,想吹风也拿个毯子盖一盖行不行?”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谢钦瑜浑身一僵,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见洪菱舟一身素衣,没好气地从屋中走出来,将手里的绒毯往他身上一盖。
“菱舟……”他抖着声音地开口。
“干吗?”洪菱舟一边给自己绑好发带,一边瞥了他一眼,“你要看书么?”
“不,不,我不看……”他语无伦次地说,“你别走,你别走,就在这里,我看着你。”
洪菱舟嗤地一声笑出来:“你中邪啦?”
“你过来,你过来。”他从绒毯中伸出手臂,想要拉住她。
洪菱舟靠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啊,怎么今天这么奇怪。”她嘟囔着收回手,“不会真被均州的瘴气感染了吧,要不我找个老大夫来瞧瞧。”
“菱舟!”他见她要走,慌忙掀掉绒毯下了躺椅,拽住她道,“你不要走!”
“嗯?”洪菱舟回头,弯了弯眉眼。
他抱住她:“我……很想你。”
她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阿瑜,我还有事,要走啦。”
“不要……”
她只是轻轻一挣,便离开了他的怀抱,她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那种随意的笑容,仿佛告别只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我走啦,你好好照顾自己。”
“菱舟!”
她背着手后退几步,长发在风中飘摇:“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等你来找我啊。”
“菱舟!”
她眨了眨眼,飞快地掉头跑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可他的脚仿佛被定住,动弹不得。
“菱舟!”
谢钦瑜伸手一抓,抓住了一团空气。
他睁开眼,自己还是躺在那张咯吱作响的竹椅上,身上没有绒毯,身边也没有她。
傍晚将至,一只昏鸦掠过树林,发出单薄的叫声。
他定定地对着天边的晚霞流光看了一会儿,捂着眼睛笑了起来,指缝间渗出水泽。
吴三拎着菜回来的时候,看见谢钦瑜正在晚风中跪坐在荒草地上。
他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插/入泥土中,扒开一个浅浅的坑。吴三看着他在那里徒手挖坑,也没阻止。
他挖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停手。然后摸出那枚私印,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把它放入了土中。
泥土一层层将它掩埋,最终再不可见。
他仍跪在那里,十指没在土层之下。
吴三将菜搁到屋里,问他:“要酒么?”
“你有么?”
“我有啊。”吴三说,“你要烈一点的还是温和一点的?”
谢钦瑜舔了舔干皱的唇,道:“都要吧。”
“你不好喝这么多酒。”
“她要喝。”
吴三沉默了半晌,过会儿拎着两小坛酒放在他身边:“左边的烈,右边的温,你自便吧。”
谢钦瑜抹去指上泥土,拍开一只封盖,靠到坛口边闻了闻,随即将它倾倒过来。
透明的酒液渗入泥土,飘出浓烈的酒味来。
“菱舟,从前你说,心情好就喝温和的,心情不好就喝烈的,我现在都给你准备一份,你自己随便选。”他低声喃喃,“不够的话,你就告诉我。”
一坛空了,他再开一坛。
“菱舟,我会活下去。”
我的双眼,替你看遍世上美景;我的双耳,替你听遍世上天籁;我的双脚,替你走遍世上山川。
你总归是跟我在一处的。
“菱舟啊……”
他扶着酒坛,低低哽咽。
晚风带着清冽酒香抚过他的脸,像是情人柔软的手。
☆、惊鸿照影来
又到一年清明时。
谢钦瑜去年养好了身体就拜谢过吴三,孑然一人上了路。
这一年来,他去过北疆,拜祭过洪誉和宋祎的墓,也去边境兵民自发给洪菱舟筑的兵器冢坐过一会儿。
他少年的时候,曾十分渴望走出那座压抑的宫城,总觉得外面天大地大,充满了诱惑。
而今他脚下便是万顷荒原,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可去。
然而他还是要走下去——
他愿意把每天清晨的鸟啼当作是她对他的问候,他愿意把湛蓝苍穹上絮絮的云当作是她对他的微笑,他愿意穿林逐叶的风当作是她对他的亲吻。
他们永远在一起。
而现在,又是清明啊,清明。
他独自穿梭在城镇中,找寻一家香油纸钱店。
街坊深处邻里吵架的声音隐约传出,言辞粗鄙而浅白;沿街卖小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古拙淳朴;也有书生摇头晃脑地口诵着“借问酒家何处有”,慢悠悠地踱步而行。
七八个小孩站在路边嘻嘻哈哈地围成一圈说话,谢钦瑜路过时,听了个大概,什么“你拍一我拍一,八荣八耻要牢记”之类。
说来也奇怪,最近日子总有些皇谕颁出来,这八荣八耻是半月前出的,前两天还刚出一个什么核什么观的,说要普及开来。
但谢钦瑜没什么反应。
谢钟珏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管,谢钟珏如何治国更是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买完纸钱走出店门,忽然觉得脸上一凉,抬起头,天色灰蒙,阴云凝重。
下雨了。
雨说下就下,来势汹汹,不一会儿便倾盆。他没带伞,便捡了个茶棚坐下暂避,叫了一壶热茶,给自己斟了一杯。
陆陆续续也有人到茶棚来避雨,一边掸着身上的水一边叫了热茶唠嗑。
“这雨诶,怎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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