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一般福寿双全,倒忘了这层,请老祖宗千万不要怪罪奴才。”
慈禧皇太后唇边笑意盈盈,看上去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摇头道:“我觉得呀,你这孩子就跟书里写的史大姑娘一样,调皮机灵,在家里必定也是个让长辈磨牙的。”
“像史湘云可不亏,老祖宗那么疼爱她,奴才巴不得呢。”
珍嫔娇言软语的撒娇让慈禧皇太后禁不住笑出声来,这么一着,身边一众王妃命妇,不论是发自真心还是场面上的虚应,都相继欢笑附和。
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一直在旁呆坐的皇后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她从小爱看杂书,但于画工女红上面并不在行,天生性子又拘谨,以致每次在皇太后这种小聚会里,她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虽说她已经是大清的皇后了,可是她想,或许没有一个皇后会像她这样的——毫不起眼,让人忽视。
自小,由于爱看书,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如她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木讷。
她也和普通少女并无区别,同样是有着梦幻般的情思和千丝万缕的愁绪。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然而,所有或温馨或凄美的故事都是留给如花美眷的,像她这种连形容相貌平平都算是褒奖的女子仿佛天生就被剥夺了这些权利。
以貌取人。
小时候每当有人拿自己与妹妹比较的时候,她会在心里恨恨地念上这么一句,但理智却告诉她,也许并不是完完全全因是以貌取人,从小由于容貌不出众,她认清这个事实后,渐渐养成了寡言少语的习惯,希望尽量不要做出让人觉得是露丑卖乖的举止,毕竟她还是公侯府邸的贵族小姐,又是皇亲,她有她自身份而成的自尊心。
可是这种沉静,放在一个美人身上兴许还能获得谅解甚至是欣赏,到了她的身上却成了不知变通,古板无趣,然后这样认为的人多了,连她都觉得自己确实在性格上也是一个乏善可陈的女子。
就连亲额娘在收到大清帝国首屈一指的姑奶奶之暗示的时候,也曾忍不住嘀咕出声:怎么就看中了比皇上大了好几岁的静芬?静芳不是正与皇上年龄相仿么?容貌上性子上也更像个当皇后的呀?
当母亲的这种想法在无意中泄露出来后,她内心仍旧受到了打击,连至亲都这样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最后她得出结论,即使性子不讨人喜欢,但主因依然是世人以貌取人的缘故。
可世间上谁能自主选择自己的容貌长相呢?这是从一出生就被判定的,注定她无能为力。
叶赫那拉家的格格是皇太后的侄女,成为皇后天经地义,无人敢置喙,只是她那平凡的容貌即使在一生一次的新娘盛装下,在面如冠玉,宛如玉树兰芝的皇帝旁边,生生地被比出一个丑来。
宛如美玉埋进土堆,丝毫不能相配,令人扼腕叹息。
她从侍膳的福晋眼神中毫无意外地捕捉到这一点感慨。
即便如此,她又能怎样?
早在体和殿里的那场最终选秀,她就知道皇帝表弟对她丝毫不感兴趣,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当时他是想把象征后位归属的金镶玉如意交给位列第三的德馨次女富察氏的,在皇太后一声不大不小的警示声中,皇帝才不情不愿地将如意递了给自己。
当时她心里百味杂陈,委屈、羞惭、不安、庆幸、欢喜……混在一起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待嫁的日子里,她的心情愈加矛盾复杂,一时悲观慨叹,觉得即使当了皇后或许等着自己的将会是受尽冷落的孤寂岁月,一时又觉得或许这是上天送她的馈赠,婚后皇帝会在相处下对她另眼相看,会懂得她深埋于内心的情感,凭心而论,她喜欢皇上,乐意做与他举案齐眉的贤后。
然而,她还是没有料到在新婚之夜就遭遇当头一棒,合卺宴结束,当侍宴的下人都退下去后,皇帝褪去婚服,躺到婚床上徒留一个背影给她,静静地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合欢的表示。
当刻,她委屈得想哭,生生地忍住后,冲着那个背影轻轻地唤了一声‘皇上’。
她看到龙凤红缎被子下皇帝的身躯微微的一颤。
“……在朕心里,你是表姐,朕从来没有想到皇爸爸是希望你来当皇后,请恕朕的心情一时无法调适过来,只能把你当作姐姐。”皇帝的这番话声音很小,语意艰涩,似乎纠结了很久才把这藏在心里头的话告知于她,她清晰地听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半响才幽怨地道:“可如今我和皇上毕竟是夫妻,而不是姐弟啊。”
皇后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听到,只知道旁边一直没有了动静,坤宁宫洞房里静谧得几乎能听到烛火跃动的声音,剩下她一个人看着盈盈滴泪的龙凤喜烛,默默地伤心。
第一次体会到书上所说的深宫露冷,冰寒彻骨。
两个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了六天,皇帝便搬回了养心殿,她也从坤宁宫洞房正式搬入钟粹宫居住。
接下来的日子,皇上对她以礼相待,也曾在公开场合中带着她视察颐和园的工程,她似乎看到了些微末的希望,于是努力去当个好皇后,毕竟历史上也不乏其貌不扬但不愧为一代贤后的女子,如嫫母、钟离春、宿瘤等等,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有她姑姑慈禧皇太后在的后宫,她又有什么发话的资格?又轮到她来管什么呢?只能夹在两宫之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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