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回神,见是尚纹,便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明年若是在这里若是栽了一棵桂花树,该是怎样的景象,想必是极为葱郁,生机迥然。”
尚纹连皱几日的眉头松缓了一些,“若是长的好,第一年说不定还会开些桂花。”
鸳鸯含笑道,“我还从未吃过桂花做的桂花糕。”
“这样啊,”尚纹扬起笑脸,自豪又得意,“那姑娘一定要吃我做的桂花糕,可好吃了。”
鸳鸯安静的注视情绪高涨的小丫头,“我很期待。”
尚纹忍不住遐想,“到时九月份,桂花一开满园飘香,傍晚我便铺一块布在树下,等到第二日,便会落了满布的桂花,那时姑娘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帮我搭把手。”
说到这里,尚纹停了下来,歪头望着鸳鸯,“姑娘愿意吗?”
愿意的。
鸳鸯张了张嘴,这三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得化为一声轻笑。
尚纹也没在意,人就絮絮叨叨的规划着,时不时偏过头询问鸳鸯几句。
鸳鸯都只是笑而不语的望着她。
鸳鸯傍晚的时候寻到孙顺,把事情和他说了。
孙顺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姑娘想如何做?”
鸳鸯问他,“若是我应下,你会不会阻止我?”
孙顺看着她不说话,过了许久才开口,“我是护卫,无论怎样,护主才是第一要义。”
鸳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姑娘,”孙顺喊住正要离开的她,“姑娘去见一见大人吧!”
鸳鸯沉默许久,最后轻声应了个好字。
月上中庭,树影婆娑,清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鸳鸯独坐湖边的一块太湖石上,手指微动,一颗石子打入湖水中,涟漪晃碎了月亮的倒影。今夜是满月,鸳鸯算了算日子,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中秋了,团圆夜。
钟离七挑着灯笼从水榭长廊处绕过来,走到湖边站定,“鸳鸯,我说过了,除了我,你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筹备了五年,整整五年,你逃不开的。”
鸳鸯看了她一眼,食指轻轻扣着剑鞘,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夜色里一声一声,不知敲进了谁的心里。
钟离七看了看鸳鸯,没有再说话。
微风拂过,吹散了钟离七的神思,敲击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稀少的昆虫鸣叫。
“师傅说得对,”鸳鸯突然开口,嗓音沙哑,“人有一种命,叫做宿命。”
钟离七仰头朝她看去,鸳鸯垂头注视着她,一向冷淡的面容上显出一丝哀伤,“钟离七,我杀人,你诛心,诛的是我的心。”
钟离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等了一会儿才开口,“爱憎怨,很别离。我算是苦到了尽头。我如今活在绝境,活到如今,不过是为了解一个心结,良心这种东西在我身上是留不住,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如今,我活够了,也恨累了,这辈子亏欠我的就那么一个人,我亏欠大的人倒是极多,我不信来生,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偿还你们,就那般欠着吧。”
深夜,鸳鸯去牢里见了章赦,他还未睡,穿了一身囚服,虽然有些消瘦,但不见落魄。他见着她来了,便朝她笑笑,“你怎么来了?”
鸳鸯露了个笑,“想来便来了。”
章赦哑然失笑,“罢了。”
“大人可还好。”
“嗯,还好,”章赦一笑,随后,他看着鸳鸯,眼神有些幽远,“在这里呆了几日,我倒想起一件事,鸳鸯,那日在章府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鸳鸯沉默了一会儿,“不是。”
章赦就问,“那日坐着囚车进城的是你吧。”
“嗯。”
章赦就看着她笑不说话。
两人聊了一会儿,章赦有些累了,大概是连着几日都不曾放松,深夜里睡意袭来,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感觉到有人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说话,想醒过来,可是眼皮重似千斤,怎么也睁不开。
梦里有一个女子在说话,很温柔,也很悲伤。
“章赦,临安的年末很漂亮,也很热闹,这些我从前都不知道。”
“其实,我们五年前就见过了,那时的你还是一个少年,我在酒楼遇见你,后来又在章府林子里遇见醉酒的你,现在想想,我当时还笑话了你,只是你都不知道罢了。”
女子轻笑了一声,“我从前过的无知无谓,人杀我,我杀人,后来遇见了你。这五年里,其实我过的很辛苦,比从前还要辛苦,但是我心里是高兴的。琳琅说,我变得不一样了。也幸而我变的不一样了。江南很好,也很美,我之所以能见着这些,都是因为你。章赦,那些腥风血雨的故事我是不大愿意和你讲的,你梦里有一处春光,如此,我心中也能有一处江南。”
“最近这段日子,我总想着你若是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样,但是我没有那个勇气,也幸好我没有勇气,这些事,如今我都盼着你不知道。”
“我从前总想着,这一生,命断在你的身上便是万幸,如今我却想着,我的命断在谁的手里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
“你还记得,你给我念的鸳鸯的注解吗?鸳鸯,水鸟,凫类也。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思而死,故曰疋。”
“可是,章赦,我曾去过你的书房,那里有一本书,书上有一句话。”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
“我说过那些想要当个好人的话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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