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御台所也有些惭愧,本来把她侄女许给家基,也算亲上加亲了……可惜。”将军家治又叹了口气。
“情之所钟,有时候由不得人的。将军大人比谁都明白。”广桥从心底可怜家基。生在将军家,又是独子,将来要承担幕府重任,正因为此,婚姻大事也不能自己做主。
“我没和他谈过这事,但不是不懂他的心。我明白……他念着阿种那孩子……”
“都是广桥的过失,没能及早发现苗头。”广桥伏下身请罪,心里酸酸的,确实有些自责。
如果早早存了防备心,时时提防着,也许就不会到这样尴尬的境地?也许不会,也许依然会。男女之间的感情实在微妙,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该来的终究会来,什么也挡不住,谁也挡不住。
将军家治疲倦地摆手,示意她起来。“这也是注定的事。若我没把阿种收为养女,她也不会来大奥,更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将军大人怀念万寿姬大人,广桥知道。”
“可她终究不是万寿。”将军家治望着窗外,落叶聚在树下,被雨打湿了,一团一团地粘在一起,像不忍分开的爱人。
“如果家基一直固执下去,只有先把阿种许了人家,让他死了心。”将军家治饮尽了杯中残茶,似乎下了决心。
广桥眉头微蹙,轻轻摇了摇头。“世子大人未定亲,姬君妹妹倒抢先了,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先在大奥把风声放出去,家基看看无望,也许就不会那么执着了。”将军家治苦笑一声。
“还在御三家择婿?尾张家的不说了,水户没合适的人选,纪州家的世子似乎年纪小了一些,不太般配。”广桥有些为难地说。
“这个我再想想。还有,我想着把他们先隔开,让家基搬到西之丸去住。”将军家治眼里闪过一道光,嘴唇紧抿,嘴边显出深深的皱纹。
“突然搬去西之丸?先和知保夫人知会一声吧?况且世子大人移驾,要把西之丸彻底打扫一遍,毕竟许多年空关着了。”
“不妨事,我会交代高岳去办。先打扫一下就行,等家基的婚事定下来,再重新整修。”将军家治忙忙地说,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虽然都在千代田城内,西之丸和本丸是互相独立的两块区域。家基被挪到西之丸,来本丸也不方便了,至少要步行半刻时候。将军大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先放出给种姬择婿的风声,再把两人分隔两地,感情会不会慢慢淡了呢?
会吗?广桥暗暗摇头,越是性情和顺的孩子,闹起别扭来就越顽固。除非当真把种姬嫁出去,不然还是夜长梦多吧。
将军大人有命,一切都雷厉风行地办起来了。三日内西之丸的所有房舍都被收拾了出来,世子家基静悄悄地挪了过去。
家基早已成年,搬去西之丸也不奇怪。不过搬家向来有个由头,或是行了元服礼,或是要迎娶御帘中。大奥诸女们知道世子大人挑剔,前两位候选者都入不了他的眼。眼下突然搬家,女中们议论纷纷,都说世子大人可能答应了婚事,只不知那女子是谁呢?
世子大人是人中龙凤,地位自不必说,未来的将军大人。有长着好相貌,脾气也极温柔平和。这样的好男子不知会娶什么样的人呢?
御年寄高岳为搬家的事忙得人仰马翻,好容易按期完成了。坐在千鸟之间,将赤金烟嘴在朱漆莳绘烟草盆上轻轻敲一敲,高岳对广桥露出个苦笑。
“世子大人移驾的事办得仓促,若有什么不周不备,还请广桥大人在将军大人面前分说才是。”
这话说得玄妙,广桥怔了怔,有些不好接口。她与高岳都是御年寄,高岳地位还高一些。有什么话直接禀告将军大人便是,为何让她分说?分明有些皮里阳秋的意味了。
广桥的脸慢慢红了,很想反唇相讥一番。大奥总有些闲言碎语,说将军大人时不时去她那,一坐就是半日,不知说些什么。高岳自然也听在耳里。话说得客气,不经意露出一丝恶意,像是唐织锦垫里的一根针,扎在身上格外疼。
高岳若无其事地换上新烟草,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淡青烟雾。
“高岳大人做事最妥贴的,哪有什么不周不备?”广桥装作不懂,大奥里是非最多,逞一时口舌之快,也许会祸患无穷。
“这次确实仓促了,时间太紧。不知为何忙着移驾?难道真要有喜事了?”高岳放下烟管,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
“广桥哪知道这些?还想请教高岳大人呢。”
高岳微微笑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家基大人长大的也不是高岳啊。有时候真羡慕广桥大人。一直受将军大人信任,和家基大人又如此亲近。”
“亲近不敢当,家基大人是主君。广桥愚钝,只是尽心侍奉罢了。”
“所以说——广桥大人令人羡慕。我们都如坠五里云雾,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广桥大人早知道了,所以如此笃定。”
“知道什么?”广桥的心猛地缩成一团,难道家基和种姬的事被她们瞧了出来?不可能,近来两人极少见面,即使见面,她也在一边守着,旁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将军大人是不是有亲上做亲的打算?”高岳的手向南边一指,南边是御殿方向,种姬正住在那。
高岳确实疑心了,广桥的脑子转得飞快,必须好好应付过去,不能让这闲话传出去。
“正是”,广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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