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更时分,清和再一次去找顾容。她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甚至对着顾容都笑了。她径自坐下,倒杯茶喝了,才道:“我准备好了,你可得小心点,到时候要是被烧坏了,我可不管赔的!”
顾容依旧笑着,眼神里却是没有笑意的,至于他在想些什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听见清和的话,他竟有了紧张感,但还是掩饰起来了,只道:“你做你的便是,哪怕我死在了这里,也是不怪你的。”
清和突然就不笑了,看着顾容的眼神有些迷茫,缓缓道:“你说,人死了真会投胎转世吗?”
顾容被问得莫名,却也好好思考了一番,道:“不管真假,活好这辈子就够了。不然,还得带着遗憾去下辈子,那可就苦了。”
清和突然又笑了,站了起来,道:“没遗憾了。你好好保重,我可不想很快就见到你。”
顾容总觉得清和的话有点奇怪,可又实在想不出她的用意。但是,他又认为以自己的能耐不会被清和怎么样,便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四更时候,汝y-in侯府上下都已经睡了。除了少数守夜的家丁,没多少人还醒着。而沉香苑里,顾容静静地坐着,清和躲在沉香苑的小厨房里点起了火。
其实,萧啟大婚前几天,武英来找过顾容,说是要带他走。他又一次拒绝了,他道:“还未到时候,我要是没有彻底死心,就算是回去了,魂也会留在这里。”原来,他需要的竟然只是一个死心的借口了。他不免为自己感到悲哀,明知结果如何,却还要赌上一把。
清和将院中的枯竹叶都点燃了,一路蔓延过去,那株红梅也未能幸免。噼里啪啦的声音扰得顾容的心越发乱了,其实,他真怕彻底死心。
好久以后,守夜的家丁才发现了沉香苑里的不寻常,赶紧冲进院里来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他们纷纷睁大了眼睛,差点忘了叫人来救火。正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一个含着凄厉哀求的声音传来,只听那声音道:“顾容,你放了我,你这样害我是会不得好死的!顾容,放我出去!啊!”
其实,对于清和来说,真正让她厌恶的人从来都是顾容。她不讨厌那个新夫人,因为她至少个女人。而顾容呢?他是个男人,居然还要抢她的东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今,萧啟成婚了,她也心灰意冷了,也是时候结束这辈子了。但是,她不能放过顾容。就算是死,她也要让他不舒坦!
等到大火被灭后,清和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她的身体已变得焦黑一片,再也看不出那艳丽多姿的模样。而顾容,此时正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的卧房里。自从听到清和的声音后,他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这般的话,他便只好以逸待劳了。
沉香苑的事情,到底还是萧啟在管着的,萧夫人就算想c-h-a手也没个借口。因而,顾容见到的来处理事情的人正是萧啟。萧啟已经听家丁们说了清和临终之言,可他是不信的。
顾容被人硬生生按在地下跪着,萧啟见后让人退下了。顾容立时站了起来,却不去看他。萧啟也没指望他给自己好脸色,只好道:“我知此事乃是她栽赃嫁祸,你不必担忧会被送进官府。”
顾容冷笑一声,道:“将军,你来得这么晚,就不怕看见的会是我的尸体吗?”
萧啟的确害怕过,他怕顾容消失在火海里。可是,他心里又觉得,如果顾容死了,倒也是件好事。顾容无视礼法,不知轻重,又偏偏是他的旧人,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
“你想走了?”
顾容顿时哑然,没想到这人居然会直白地说出赶人的话来。既然这样,哪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呢?留下,是两个人的痛苦;离开,是他一个人的痛苦。不单萧啟会权衡,他也很会权衡呐。
“我自然是想走的,就怕将军舍不得……舍不得销奴籍的费用,舍不得送我南归的钱财。”
萧啟这时候倒是大方,居然一一应下了。接着,萧啟就带着人去销了奴籍,又回来收拾了行李,还准备了车马与丰厚的钱财。
但是,到了要分开的时候,萧啟却又舍不得了。他的心口又是一痛,好似几年前曾有过的那一痛。可是,顾容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马车已经驶离汝y-in侯府门前,往南边去了。
车内车外,两个人眼中都含着水光。明明只是一个低头、一句软语便可换来转圜余地的事,却偏偏演变成了目下的结果。也许,真是生分了吧。
第23章 相忘于江湖可好
顾容由着车夫赶着马车往前走,没多时他就对那赶车的人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赶车即可。”
那赶车的人从来都不喜欢顾容,本就不乐意同他在一处,自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直到出了城门,顾容都是一个人驾着马车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定决心要走了,一切既像是顺其自然的结果,又像是两个人都不肯妥协的结果。明明仿佛昨日还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今日就劳燕分飞、恩断情绝了。可真是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那离开汝y-in侯府的怅惘到了此时才浓烈起来,那剖心剜骨剔r_ou_的感觉到了此时才最为深刻,一点一点往前走,就好像在把自己生生分成两个人。一个还留在沉香苑,等着萧啟。而另一个,已决定南归,再不见他。
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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