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到赵毅和郑昊身为女婿的三月孝期过去官复原职之后,蒋氏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吴氏十一月里的五十整寿也再没心情过了。
而蒋氏,到进了寒冬腊月时,反而连话都不好说了。
吴氏从一开始的悲痛,经历过绝望、麻木,最终才渐渐接受事实——自她猝然失去老父之后,老母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承元二十八年的春节,就在这样清冷悲伤的氛围下到来了。
正月底,赵攸瀚和赵敏禾刚为外祖父守完孝,蒋氏就去了。
这回大约是早有意料,一家子不像吴二老太爷过世时那般激动悲恸中还带着不可置信,取而代之的是缓长的绵绵的钝痛。
吴氏这一回撑住了,反倒是小吴氏病了一场。姐妹两个半年内连续丧了父亲和母亲,抱头痛哭了好几次,才缓了过来。
赵家大房和郑家二房又开始为蒋氏守孝,这一回,两房如没必要就不出门了,只在家中粗茶淡饭为蒋氏尽最后的孝心。
二月里闵氏生下了赵攸灏的长子,也是赵家小一辈里的九郎。孩子的洗三满月等喜事,大房这里也只在添盆等必要的时候才出来露一面,身上有孝招待客人却是不合适的。
杨氏和闵氏等人也是理解。金氏还叹气着安慰大儿媳妇道:“我还在呢,就是天塌了也有阿毅他父亲撑着。逝者已矣,你也要保重自个儿,你还有儿女孙子们要顾,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赵祈虽未像金氏这般啰嗦,却也慢吞吞跟赵毅说了句“告诉你媳妇儿,人要向前看。”
吴氏慰贴。她看得开了,家里人也舒了心。
又过了一个多月,足了月的宋氏也发动了,生下的果真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女娃。
强撑着一口气就为看看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宋氏,待确定了这回终于不再是个小子后,忍不住长笑了三声,险些把产房外焦急等着的赵攸瀚骇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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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这头先是疲于长辈的重病和丧仪,后是安安静静地守孝和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接连的守孝也让赵毅这一房在京中消失在人前足有大半年时间。
韶亓箫这里也是无奈,不过他也不自怨自艾。
每月间,他还会去忠勇伯府上找与他年纪最近、最亲近的表兄赵攸涵两三回,寻机在赵敏禾面前多出现几回,以期她别因长时间未与自己相见而疏远了。
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先是蒋氏重病,赵敏禾经常去吴家西府,后来蒋氏也过世后,赵敏禾因守孝便多待在自己的存芳苑里。
韶亓箫只得抓住这些极少的机会多与她接触。
除了这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另外的心神,却是放在了掌管的铺子和表妹杨兰锦的终身大事上。
前者,不单有生母当初留给他的铺子——这些他前世就经手过,再度接手也上手很快。他要操心的是另一部分铺子,乃是从前韶亓箫与承元帝推却礼部的官职时承元帝交于他代管的铺子。明面上,这一部分铺子是承元帝对他恩宠不断的证明,但实际上,这些铺子同时涉及到了承元帝与他私底下的打赌。
——当初承元帝答应他辞去官职时并非是无条件的,而是以这些虽然不至于濒临关门大吉但也收益一般的铺子打赌,以一年为期,若他能叫所有铺子起死回生,并且每个铺子的收益比前一年翻上三番,承元帝从此便放手,不再压着他入朝。
翻上三番,若是韶亓箫没有前世积累下来的经验,自然是个困难重重的挑战。但他前世经商就涉及过各行各业,再加上外人看来他仍是与承元帝父子之情密切的贵胄皇子之身,这些铺子甚至还是承元帝的私库产业,这么一来也没人胆敢糊弄他——虽然即使糊弄了也糊弄不了他,反而还要时时与他行个方便。如此,韶亓箫在距离一年还有两个月时,便已赢了与承元帝的赌约。
后者呢,才是韶亓箫真正头痛的事。
杨兰锦只比他小一岁,刚翻过二十八年便在二月里办了及笄礼。杨府如今的当家女主人罗氏自去年起便开始为她物色夫婿了。
罗氏是杨澍的继室,杨兰锦的继母。她本就为人势利吝啬,自己又育有两女一子,更是生怕杨兰锦这个原配嫡妻留下的嫡长女将来出嫁会分薄了家中的产业,对着她视若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杨澍不是个糊涂的,难保杨兰锦在杨府的日子会如何窘迫。
但杨澍终究是男子,对内宅之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兰锦虽然衣食住行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实际与继母所出的两个妹妹相比却差距甚大,私库中更是一年到头攒不到什么东西。若非当年她生母自小便为请了一位信得过的教养嬷嬷随侍左右,哪怕临终前也不忘嘱托杨澍切勿撤换了女儿的教养嬷嬷,否则杨兰锦在这样的继母手底下长大,难保不被养歪了。
现下杨兰锦已界待嫁之龄,她的婚事罗氏便能做一半的主。据韶亓箫所知,罗氏为她相看的人选,均是出自看着还鲜活内里底子却已坏了的门第,夫婿人选本人也是不堪大就之人,实在配不上蕙质兰心、温柔大气的表妹。
前世里,韶亓箫经历过与表妹那一段失败的婚姻,又对阿禾求而不得,很是浑浑噩噩了几年。那时候是表妹为他出头顶住了外头的风风雨雨,主持府中中馈,照料外头的生意,叫他有机会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再安安静静地自己走出来。
就是念着这一份情,韶亓箫也不能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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