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阴谋!
她闭上眼,脑海里满是那让人窒息的哭声,她看到自己穿着孝服站在侯府大门外,死死盯着那越行越近的队伍。
乌黑的棺椁如磐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指尖拂过灵牌,冰冷彻骨。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忘不了那一刻。
穆连潇被送回京城的那一刻。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紧,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印,杜云萝回过神来:“我是记得的。”
永安二十五年,她成了一个寡妇。
杜云诺以为她说的是永安十四年的事儿,连连点头道:“嫁去定远侯府,做世子夫人,瞧着是风光无限,咱们杜家长脸了,可在里头过日子的那个是五妹妹你呀!如今边疆依旧不太平,世子何时会出征,谁也说不准的。到时候,他去了前线,你在京城里担惊受怕不说,万一,有个万一,这往后还如何啊?要我说呢,趁着祖父没有拿定主意,赶紧去求求他,以杜家的出身,王公将相的,咱们不去攀那高枝,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还是不少的。京城里那么多世家公子,总有合适的,平平安安最要紧了。”
这话,听起来句句替杜云萝着想,且句句在理,为了替妹妹考量,做姐姐的连不该挂在嘴边谈论的婚配事情都说了,可谓是掏心掏肺。
从前的杜云萝,是真的听进去了。
而现在,她终是明白,杜云诺的重点在“求求祖父”上头,她想让杜云萝去惹祸,去和祖父祖母争执,她想让杜云萝失宠。
杜云瑛反应快,又有自己的小九九,当即便领悟了,眸子一转,赶忙帮着劝道:“可不是嘛!嫁与将士,和豪赌有什么差异?这是要拿一辈子去赌了。五妹妹,三婶娘那儿,定也舍不得的。”
杜云诺一见有了帮手,又添了一把火:“我这般着急,就是怕祖父会答应。我偷偷告诉你,我那日听见我父母说话呢,父亲前阵子叫祖父训斥了一顿,祖父说他不思进取,就在太仆寺里当个寺丞,大伯父外放,岭东又不是个好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回京官,三伯父在礼部,六部那地方,削尖了脑袋都不一定能爬上去,杜家想要和祖父在任时那般荣耀,怕是难了。祖父又不甘,只能骂父亲了。五妹妹,若是杜家和定远侯府做了姻亲,可是多了一座大靠山,若世子爷不幸,杜家兴许会更上一步,我听说,穆大太太的娘家可是飞黄腾达了的。”
“这和卖了五妹妹有什么区别!”杜云瑛愕然,“这、这……哎!”
杜云萝心中冷哼,周氏娘家发达,靠得可不是战死的公爹丈夫,而是周家子弟争气,文采出众、誉满京华,却有人眼红,非要搬弄口舌。
无论此刻杜云萝多么清醒,当年的她却是怒火中烧的。
她怕祖父、祖母会为了杜家的前程把她“卖”了,她怕像姐姐们说的,以后要当寡妇,她冲进了莲福苑,换来了祖父祖母的呵斥和惩罚,她哭着去向母亲求援,清晖园里,甄氏却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她怔在了原地,她以为,母亲这是为了父亲和兄长的前程而舍弃了她,明明杜云瑛说,母亲定然是舍不得她去赌的,可事实却是……
杜云萝哭了一天一夜。
许是因着她的抗拒让定远侯府觉得失了颜面,这门亲事不了了之。
却不想,夏日里的一面之缘,一场“意外”,又把这婚事放到了台面上。
亲,到底是定下了,婚期定了三年后。
一纸诏书让穆连潇出征,更让婚期提前,捧着圣旨的杜云萝仿佛见到了灰暗的将来。
直到上轿那一刻,她还在挣扎。
是甄氏拿着剪子抵在脖颈上,逼着她上轿。
这也是为何在穆连潇死后,她决意和娘家人撕破脸的原因。
分明,分明当年就看到了这种可能性,分明她来来回回说了无数次这豪赌的风险,可杜家,没有人听她的,他们把她当做了棋子,来铺开了升官路。
直到母亲故去后,杜云萝才慢慢想通了许多。
甄氏是疼她的,父母有他们的无可奈何。
甄氏是打了她,却也瞒着所有人跪在莲福苑里,才让这最初的试探不了了之。
最后,是祖父点了头,甄氏无能为力。
圣旨到了杜家,谁有反抗的本事?若杜云萝抗旨,杜家不仅仅是丢人,而是丢命。
甄氏无路可选,只能以死相逼。
杜云萝想,她伤母亲太多,伤到杜云茹、杜云荻都恨了她。
这一回,断不该那般了。
这门亲事,她甘之如饴。
她不会让穆连潇枉死,她敢赌,她要赌!
见杜云萝没有什么反应,杜云瑛轻轻推了推她:“怕了?这会儿怕,往后要哭!你不敢与祖父、祖母说,就去找三婶娘,让她帮你求求情。”
“我为何不敢?”杜云萝挑眉问她。
当年她也是这么说的,她受不得激将,一点就着,冲进了莲福苑。
杜云瑛心中一喜,嘴上道:“那就快些去吧,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杜云萝颔首,转身往莲福苑去。
时辰已经不早了,除了要伺候病中的甄氏而耽搁了些工夫的杜云茹,正屋里站满了人。
杜云萝打头,挑了帘子进去,福身问安行礼。
夏老太太睨了三姐妹一眼:“呦,这可真巧了,明明不顺路,三个人却是一道来迟了。”
杜公甫坐在罗汉床上,抿了一口茶:“她们平素就一道进出的,这一道来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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