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打七寸这一言不假,原先深信不疑她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姜鸢权衡再三,终觉不妥,缓缓放下刀子。
姜鸢一张绝伦如画的脸融入漫漫灯光里,昏黄的光将她的脸浸染得极是苍白。薛沉璧仰面瞧着,姜鸢纤长的睫毛淡淡垂下来,眼睑处晕出一道深刻的弧形阴影,却越发衬得她面容冷肃,宛如一尊佛堂里供奉的雕像,毫无生气。
姜鸢终觉瑞玉所言不假,若自己亲自动手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太后定然会猜到自个儿头上,太后在深宫独处多年,面对无数后宫厮杀也能安然活下成为先帝唯一的皇后绝非善类。太后对付她的手段千千万,长公主府如今又处在风口浪尖上,每日上呈奏章弹劾父亲的不在少数,若被太后借题发挥只怕处境更为艰难,她再三思索疾疾收了刀子。
“本宫也不是随意可愚弄之人,你既已窥知本宫的计策又做了盘菊.花糕送到宣安殿挑衅,想必也是笃定本宫定不会饶你这条小命。”说罢,姜鸢眉宇间浮上一抹厉色,抬高声量唤道:“将她给本宫绑住杖毙后埋到贵妃寝殿,不得出什么差错。”
瞧着不断挣扎的薛沉璧,姜鸢垂下眼睛,嘴角半是得意半是讽刺道:“听闻太后属意你做表兄的正妃?你可要记得,古往今来,皇子之妻何尝不是出身显赫。表兄人中龙凤,自不会需要你这般毫无母族支持的孤女,含玉宫从不缺太后亲眷,少你一个也算不了什么。张贵妃的母族一向与纪氏不睦,若从她宫中发现你的尸骨也不会引人注目,纪瑞玉,这便是惹怒本宫的下场!”
几个宫女身手极为利索,薛沉璧暗忖她们多半是替姜鸢做了不少生灵涂炭的勾当,才如此得心应手。
姜鸢的心腹侍女名唤韵喜,察言观色,见机行.事的本领被姜鸢训练地十分出挑,为讨姜鸢欢心,对待薛沉璧的态度也渐渐轻蔑。
嘱咐几个二等侍女替严丝合缝地绑紧薛沉璧双脚双手,韵喜蹲下.身子查验一番,掐了薛沉璧腰间肌肤一把狞笑道:“玉姑姑死后可别来找我们这等无辜之人,若要寻仇那便去向张贵妃索命。你死了也就安分了,我们郡主既不用每日担惊受怕,也不会再有什么人同郡主争抢殿下,玉姑姑如若觉得心中苦闷,便去地底下寻阎王罢!来人,给我堵上她的嘴!”
几个侍女七手八脚弄来一块白布,不由分说就要塞入薛沉璧口中,阻她开口呼救。
“听闻南安侯此次回京一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护驾,二是为了寻回多年前辈魏人掳走的南阳公主……”薛沉璧弯唇遥遥望向站在宫灯旁的姜鸢,面对横祸非但没有惧意,反倒眉眼舒展,神态自若。方才还眼眸含笑的姜鸢乍然听闻“南阳公主”四个字后,顿时神情一变,她按捺不住胸腔处汹涌而出的惊慌,原本镇定的神情终于有一丝崩裂,抬手忙阻断侍女的手势,命她们纷纷站到远处,才一把拧住薛沉璧的衣领,尖声质问道:“你此言何意?”
姜鸢一双昳丽的眸子微微上挑,因动怒,眼角沾染出点点嫣红,这等好颜色的眼眸瞧上去大多会让人觉得多情娇.媚,薛沉璧一瞬不瞬凝视她一双浓丽的眼睛心中却唾弃不已。肃京城中赞扬她美貌才情的才子多如过江之鲫,意外见过她面容的人俱对其称赞不已,谁会知道面上落落大方,仪态万方的恭仪郡主姜鸢会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薛沉璧倏地笑开,对上姜鸢几欲喷火的双眼,淡淡道:“奴婢是何意,郡主聪敏定明白奴婢之意。南安侯恳求陛下派京都卫前往魏国打探,已是决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长公主府在肃京横行多年,家奴欺男霸女,门客党同伐异,已是天理难容。姜丞相能弄死一个钦差大臣,陛下就会在朝堂中择出千千万万个派遣往魏国,识时务者为俊杰者如郡主自然不会甘愿死在京都卫的刀下,必定要再寻一处栖身之所,何况郡主并非长公主之女,又何须计较血缘亲情?”
被薛沉璧一语道破谋划多年的计策,姜鸢先是恼羞成怒,抬手便要掌掴薛沉璧,正要对着她白.皙脸庞扇下去,又见薛沉璧不紧不慢,丝毫没有身处险境之时该有的神色,从容道:“郡主可要掂量仔细你今后的一言一行,若是奴婢有一根毫发受损,传到太后那里事小,被天下人皆知你的本性才是大事。奴婢此番敢同郡主对峙,必然是给自己准备好了后路,若奴婢死了,郡主鱼目混珠的证据只怕立即会被送到各宫主子的手里。虽然你长公主府家大业大,但看你们不顺眼的大有人在,郡主如若自信,不妨一试!”
姜鸢被薛沉璧一番言辞震得呆若木鸡,她自问自己对这些身份出身比自己低的人一向嫌弃鄙夷,父亲教导她成大事者凡事不可喜形于色,君子能屈能伸,就是对旁人再不满,不到以一己之力能夺得大权的时候都要忍下去。
父亲跟随陛下多年,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上也待了多年,距离那九五之尊之位不过是一步之遥。但她一开始便知自己不是长公主之女,再大的谎言都有败露之时,何况是她不能对外人言明的身世。陛下近来多番打压父亲,加上又有远去魏国韬光养晦的薛怀支持,丞相府已经大不如前。
她本就不是长公主的脉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舍,只待寻个时机投奔到南安侯府再成大事。姜鸢深知她的计策并无外人得知,却猝不及防被纪瑞玉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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