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记住了。”
然后他死了。而我将永远是杀人犯的儿子。
我不能控制憎恨他,他丢下我们母子,不止是生活,连j-i,ng神也被人糟践,所有人看我们的眼神都是小心而回避的,却又带着不正常的审视。
我的老师,我的同学,我同学的家人,没有人不知道。我渐渐读懂了他们眼里的闪躲,于是我主动退让,远离人群。我很少开口说话,极力弱化自己的存在,学习成绩逐年倒退,直到我的班主任对我妈委婉地表达,我很可能落榜的时候,我妈又一次在我面前流下眼泪。
“你不能连高中都考不上,你爸爸还希望你能上名牌大学……”她站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杯牛n_ai,我看到一滴泪水落进杯子里,她把牛n_ai放在我手边,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了。
我考上了,总分只高过分数线五分。
中考后那个漫长的暑期,我无事可做,便把我爸生前的教案本翻出来,当作字帖,每天坚持练习,现在,我的字和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妈不像电视里的寡妇,把死去丈夫的遗物收在一个箱子里,想起来了就蹲在地上,一边翻看一边哭,一边缅怀。我妈的悼念方式是保持原状,我爸的衣服,用过的物品依然散乱在这个家的每个角落,只是藏得稍微不明显罢了。总之,就好像我爸只是出了个远门,总有一天会回来。
我常常看到她整理我爸的衣服,天气好的时候,她把它们挂到阳台上,等太阳落山再收回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回衣柜深处。她很少看其他的东西,比如我爸的书和作业本,大概衣服上留有更多我爸的气息吧。
在那个百无聊赖的夏天,我心血来潮拿起我爸生前的藏书翻阅,然后,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我还记得它是夹在普希金的诗集里,那一页正是那首《致科恩》。
照片上是三个人,我爸站在中间,左右两边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一个微低着头,一个不耐烦地盯着镜头,只有我爸,笑得像个傻瓜似的。背景是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照片背面有我爸的字——与唐维安周圣宇于二零零三。
二零零三,是我爸入狱的那一年。而周圣宇,我盯着这个名字思考了很久,一种遥远的熟悉感击中了我,那是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但无论我怎样冥思苦想,依然没有头绪。
我翻遍我爸所有的教案本、笔记本和书,这居然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可是,为什么?这两个孩子对他来说很特别吗?
终于,在某一天我妈外出的时候,我像个迫不及待的小偷一样在自己家里翻箱倒柜,然后我找到了我爸的判决书,它跟房产证和户口本一起被收在衣柜下方的抽屉里,我在判决书上再次看到了那个名字,周圣宇是受害者的儿子。我爸被指控杀了他妈。
自从我爸死后,我妈对当年的这条指控罪三缄其口,我不敢问她,但这两个名字从此刻在了我脑中。
大学我报了当时很流行的计算机专业,有一天突发奇想,在地址搜索栏里输入了周圣宇和唐维安的名字,周圣宇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倒是唐维安,他的名字出现在了一个市级公安系统的网站里。他是南桥市刑警大队的法医。
好奇心像病毒一样在我的血管里爬行。大四那年,我告诉我妈要去南方实习,然后只身一人去了南桥,在刑侦局门外,我一眼就认出了唐维安,他从车里出来,匆匆拐进一座白色大楼,说真的,他的五官几乎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整个人长大了而已。
我等到他下班,跟踪他回家,然后鬼使神差地租下了他对面的房子,但我的钱只够付三个月的租金,那是我妈因为担心我打给我的钱。接着,我很轻易地黑进了他的电脑,这个不能怪我,实在是他的网络名像他的人一样好认,是周圣宇名字的拼音。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住在一起,然而我观察了几天,唐维安确实是独居。这很诡异,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堂而皇之地使用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应该是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吧?
太诡异了。我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做完这一切,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这样在暗处窥伺一个人的生活让我有些莫名的兴奋。除此之外,我希望能通过唐维安找到周圣宇。
我想看看他,如果可以,我想问他,知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爸是无辜的,意味着杀害他妈的真凶还在人间,在逍遥法外。而我们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等到夜深人静,我打开电脑,熟练地在唐维安的电脑里来回扫荡,找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很快,我发现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
唐维安的邮箱里有两封内容古怪的邮件,除此之外他几乎删掉了其他所有邮件,我注意到这三封邮件被抹去了ip地址。只这一个举动,已是非常耐人寻味了。
一般人或许对此束手无策,但对于我来说,只是需要一些麻烦的c,ao作。三个小时后,一排数字出现在眼前,笔记本散发着幽蓝的光,我凑近屏幕,盯着这一条检索出来的ip地址,有些困惑,然而渐渐的,我感到背上的汗毛一点点竖了起来。
这是唐维安的ip地址。这两封邮件,是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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