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银行卡,走到没有被y-in影掩盖的户外。恍惚想起今天是周四,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学生都在上学,大人都在工作,来逛街的人不是很多,几乎每个人都换上了漂亮的夏装,裙摆轻盈地在风里摆动。
他们看起来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地享受着阳光灿烂的下午。李兆微站在银行门口的大树下,只觉得每个人都离他非常非常遥远,笼罩他的斑驳树影能笼罩一千万光年。
这才是堂堂正正地,正常人的生活。
李兆微叫了出租车把他送回家。开门的一瞬间,他的心像铅块一样沉下去。
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丰富的细节。他看到房间里乱成一团,茶几上没有吃完也没有扔掉的食物长出了绿霉,到处都散落着没有清洗整理的衣物,y-in暗的光线让混乱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但最难以忍受的还是室内的味道。
起初他以为是什么东西腐烂了,随后他意识到,这味道并不是陌生的腐烂气息。
有些y-in暗的念头在脑海里浮沉,李兆微推开卧室的门,等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头顶倾泻而下。身体带着即将盛夏的暑气,而心脏已经冰冷冻结。
这是错的,这不是他一开始想要的东西。
在他离开的下午里,柯希shī_jìn了。
李兆微忍着眼前时隐时现的眩晕,小心地扶起柯希。没有知觉的身体比他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沉重,他把柯希扛到浴室,让他坐在马桶上,帮他脱掉已经不能再穿的家居服。
之前每两个星期就会叫一次家政,自从杜航来后,自从他下了那个决定之后,他再也没有叫过家政。但这次不叫家政不行了。他颤抖地打通了家政的号码。家政还记得他,很高兴,以为他去什么地方度了个长假。李兆微随便地应付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度假,而是真正地清醒过来。
窗户全都打开,夏风吹彻五居室的每一个房间,那味道仍然迟迟不散。肮脏的家居服浮在垃圾桶表面,盖住下面好多天没扔的辣j-i。越是疲倦,就越会有干不完的工作,这大概是人间颠扑不破的真理。李兆微将垃圾桶拿到门口,把茶几上的全部东西都扫到垃圾桶里。餐盒四分五裂,发霉的炒饭掉在地上,厚厚的黏糊糊的一大团。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炒饭?
李兆微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家炒饭里加了很多花生,所以他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而柯希更是一口都没动。
柯希不能吃花生。会过敏。所以那炒饭就一直放在茶几上,没有人去碰它。
李兆微将两个垃圾袋提到门口,听到浴室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洗浴用品全都倒了。他急忙转身跑到浴室,差点被垃圾袋绊了一跤。
拖鞋掉了,他光着脚推开浴室的门,看到柯希靠在浴缸里,一只手臂顺着浴缸边缘垂下来,几乎摸到地面,手指虚虚地合拢着,依旧是握住东西的形状。柯希则昏昏沉沉地睁着眼睛,表情神游天外,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
李兆微尽可能轻声地呼唤他。
“柯希?”
声音好像没有任何效果。柯希半合着眼睛,好像随时都能再次昏睡过去。李兆微提高了声音:“柯希,你怎么了?”
他打开花洒的热水,冲在柯希身上,这次柯希勉力睁开眼睛,眼睛还是雾蒙蒙的没有焦距。他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呆滞地盯着胸口的热水,问:“下雨了吗?”
“没有。”李兆微说,“你该洗澡了。”
显然这句话用了几秒钟才渗进柯希的大脑里。他扶着浴缸的边缘,慢慢站起,伸手来拿李兆微手里的花洒。李兆微则死盯着他站起来露出的身体。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那个,给我。”柯希指着花洒简单地说。
门铃恰好这个时候响了,李兆微全身发冷,把花洒塞进柯希手里,转身跑到客厅。门口没有人,是家政阿姨在楼下叫他开门。
他想不出任何借口,只能站在门口,满怀恐惧地等待家政阿姨上门。门终于被敲响了,他握着门把手,咬紧牙关打开了门,家政阿姨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这笑容在她闻到房间里的气味时,像被阳光照到的雾气一样消失了。
“食物烂了。”李兆微说。但他知道这谎话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家政阿姨看到地毯上的污垢,立刻就会揭穿。但他没有更好的谎言了。
家政阿姨显然想说什么,但她最后把所有的问题都憋回去,开始打扫卫生。李兆微僵硬地站在门口看她打扫客厅,把该洗的衣服都收进洗衣篮里。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从外套里翻出手机,按了好几下,才想起手机已经没电了。他不记得上次充电的时间。
他的手抖得比柯希还要厉害。
他不知道应该求助谁。
告诉家长肯定是不可能了。他不敢,这已经不是打人捅人的小篓子,而且他们也不会帮助他。他也不能叫救护车把柯希送到医院。叫救护车,他就不得不向医生交代,柯希究竟摄入了什么东西。气弹已经用光了,不知道靠一个空壳,医生还能不能化验出里面的东西。那是气体,不是能刮出来抹在载玻片上的固体或者液体。而且医生一定会告诉他的家长,他无法想象李先生、妈妈、弟弟对此的反应。
这肯定不是正常的东西。
是他亲手把柯希送上了不归路。如果不是他,柯希还会健康地活着,一切不幸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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