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看了看他,像是有些不安,他抿了抿唇,手一时回握项知岚,一时又松开。他的嗓音微微发涩,“对不起,我不想给您添麻烦的。”
项知岚看着原初的神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那颗饱胀喜悦与柔情的心像是被一桶冷水浇下,几乎被冻在原地。
“原初,你……”
他话没说完,原初脸色一变,又冲进了洗手间。他愤愤地捶了一拳门,最后还是只能好声好气地把原初哄出来,然后不跟他多说,押着人上了车,开车回市区。
原初在后座恹恹地坐着,垂着脑袋。项知岚透过后视镜看他的发旋,认识到重回青春年少的心脏,除了体会喜悦,还得承受痛苦,甚至比少年时更敏感、更碰不得。不过好在,他成年已久,不说历经世事,但也足够让他学会忍耐、伪装和等待。
“原初。”他喊他,看着他慢慢抬起头,二十八岁的男人,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竟错觉像个小孩。项知岚放柔声音:“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才到,你可以睡一会儿。”
原初不会拂他的好意,点了点头,靠着窗闭上了眼睛。
33
检查完生理检查心理,项知岚还被医生叫去谈了好一会儿话。原初被独自丢在问诊间,回忆着刚刚填的那份表格,他想隐瞒,又不想撒谎,结果就是把表格填得乱七八糟,或许在医生看来,情况会更严重。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好……当初拍《白浪》,他为了共情韩骁,一直在把自己的情况和经历往上套,于他而言,确认自己喜欢项知岚,是和韩骁同等的堕落,那几天他一直在想,拍韩骁的心理挣扎时,他也在挣扎。导演给这个角色加了很多细节,用以表现他的心情,而在戏外,原初每天都很焦虑,气压沉重,他被自己不同的想法拉扯,还不断地去回忆项知岚,以及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回忆他们少得可怜的、温馨快乐的时光。拍韩骁和白浪一起吸毒的时候,原初更加绝望,他不断地想:我是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可是能怎么办呢,我跟韩骁不一样,白浪在等他共沉沦,可我要是回头,项知岚可能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门外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什么撞到了墙上,把原初拉回了点神,他有点担心,不会打起来了吧?又觉得项知岚不像是这样的人。这一岔,他忽然又想到今早给金泓发的消息,“你的方法好像没什么用……”那一串省略号用得极其委屈,金泓连回数个感叹号,把他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遍,最后无奈地说:“那你可能是碰到真爱了吧。”
其实他给她发那句话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在拍戏时有过那一段时期。此时骤然想起,伴随而来的是心虚。才不是什么真爱,只是那段时间他一直想一直想,不断地心理暗示自我洗脑罢了。他完全忘掉了她给他的第二条忠告,于是现在泥足深陷。
项知岚进来的时候,原初还沉浸在懊恼里。项知岚上前,把他手里那支快要被他掰断的签字笔轻轻抽走,原初才恍然一惊。他讷讷道:“项先生。”
“嗯。”项知岚顿了顿,“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他领着原初去拿了药,原初接过塑料袋子,低着头,“麻烦了,谢谢。”
大年初一,医院冷冷清清。走过空旷的大厅,项知岚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还是个十指相扣的姿势。原初先一愣,再尝试一挣,没挣开。项知岚面上不动神色,但握得很紧。他们就这样别扭地回了车上。项知岚启动车子,开了车内空调,把温度调高,脱了自己的外套。原初照旧坐在后座。等暖车的这段时间里,项知岚说:“你跟我回家吧。”
原初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项知岚心里叹了口气,补充道:“我是说,长住,同居。”
原初“啊”了一声,半晌,故作轻松地朝项知岚浅浅一笑,“不好吧。”
“我那儿厨房都放落灰了,你去添点烟火气,没什么不好的。”项知岚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也方便照顾你。”
原初强装的笑垮下来,他想了想,说:“我生病是我自己的问题,跟您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不必因此而说什么……照顾我。”
“我不是因为你生病才说要照顾你的。”项知岚想着医生说的话,要给他肯定,要给他爱,要给他安全感。于是他说:“是因为我喜欢你。”
原初的脸上浮现一丝茫然,片刻后,小心道:“是医生让你这么说的吗?其实真的没必要,我这么大个人了……”
项知岚握紧了方向盘,有些后悔让他坐在了后座,要是原初在副驾驶,他一定要堵上他的嘴。他没再接话,直接开车带着原初回了家。是项知岚最常住的那套高档公寓,一进门,原初险些以为见到了项知岚的另一间办公室。落地窗前是办公桌,放着电脑纸笔,旁边的沙发上也堆满书和文件。
项知岚把门关上,转身拉过原初,把他按在门上亲吻。他吻得细致又温柔,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亲了一会儿,他松开,指腹摩挲着原初的唇角,低声说:“你可以不相信,但我是真心的。”
原初的睫毛s-hi漉漉的,他眨了眨眼,看着项知岚,沉默着。项知岚不想逼他,退开一些,若无其事地说:“家里不常有人来,所以有点乱,等我收拾一下。”他把沙发上的文件一一收拢起,“对了,客房估计也全是灰,你跟我——最起码在打扫出来前,跟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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