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玉没有办法,只好欺负水里的鱼玩,偶尔坐在冰面上泡脚——人家养生泡热水,他只能泡冷水,还不能用法术,这水面太大了,他要是想让整个水沸腾起来,姑且不说能力做不做得到,琉璃宫先得变成一口滚沸的锅,这水就直接成鱼汤了。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沧玉的确没这个本事。
今日一如既往,琉璃宫名副其实,除了琉璃般的冰墙什么都没有,蚌床勉强算是一个,然而睡得还不算舒服,沧玉集了团风雪准备捏个小小的玄解原身,不是那团火焰,也不是人形的模样,是最初相遇时的那个小怪物,在梦境里的巨兽。
偶尔会有鱼群来啄吻沧玉的脚,他轻轻一踢水,就把鱼群吓散了,那团雪在手里被随意塑形,慢慢有了大致的轮廓。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在沉默之中爆发,就在沉默之中变态,沧玉哪个都不想选,决定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他准备好把一整个下午都耗在“手办”上了。
沧玉的时间规律在这近乎封闭的琉璃宫之中出乎意料地好琢磨。
玄解并不是十二个时辰都在睡,他经常会不定时地清醒过来,就如同始青唯一一次来看他时那样,只取决于他到底想不想醒过来,或者说想不想做别的事。始青与浮黎没将这点小伤看得太重,几千年的休养对烛照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间,可却远远超过了玄解所认知的人生了。
除非是真的无法忍耐,玄解才会与沧玉短暂地分享这种痛苦,然而更多时候,他并不愿意将这脆弱的一面完全展现给天狐看。
他到底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沧玉并不会单独守着玄解,最开始那几天他确实是这么做的,直到他无聊到快要学着去数玄解的头发为止,谁都撑不住二十四个小时只能看着一个人,比坐牢都辛苦。那之后天狐就经常到琉璃宫外走走,偶尔会谈谈游鱼或是不走运的冰层,此处寂静无声,乏善可陈,纵然沧玉再怎么妙语连珠,也没办法空口生出花来,因此有时候倒是会怀念青丘。
不过沧玉怕玄解多想,连青丘也并不愿意多说,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沧玉都不会回到琉璃宫里,自然不会确认玄解究竟还在不在蚌床上。
孩子与大人的区别就在于此。
烛照之间有奇妙的联系与感应,沧玉找不到始青,却不意味着玄解找不到始青。对方待在宫殿最深处的所在里,这座宫殿与外面的并无任何不同,甚至更像是一座牢笼,天下之大,她无处不可去,不过是心甘情愿为情画地为牢,将自己永生永世困于此处。
这才是烛照真正的宿命,玄解同样逃不开,倒不如说,他就是为了这样的宿命来寻找始青的。
“我想离开这里。”玄解仍在咳嗽,他的伤太重了,心魔那一击促使他快速地蜕变,新生的□□还未来得及适应就被黑蛟逼到了极限,有些话从没有出口过,比如痛是有多痛,他会笨拙地告诉沧玉那些普通而平淡的字眼,哪怕毫无意义。
就如同血与r_ou_在粉碎之中重生,不断往复循环着这一过程,就如同伤口被撕裂开后再度愈合,没有谁会比玄解更熟悉这种感觉了,当他还小的时候,与妖兽搏斗时,他黑漆漆的甲片上经常会留下反复的伤口,然而火焰消除了鲜血的气息与味道,那些痛不欲生的伤势会飞快地愈合,赤水水曾惊讶过他的身体,近乎敬畏而复杂地评价玄解宛如j-i,ng密的杀戮利器。
如今不过是将幼年的经历叠加在一起,又加快了许多罢了。
他在破碎之中新生,又于重生后再度破碎,蜕变本就是这样的过程。
“你吗?”始青嗤笑了一声,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的,她似乎只是觉得这句话有些可笑,因此就正大光明地笑了起来,“是你,还是那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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