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连忙摆手:“可别,咱俩可不熟。”
于笠初有些气笑了:“你这人怎么又把天聊死了。”
言晏解松了领带又解了一颗扣儿,喘了口气看向走在斜前方的于笠初,最后还是开口道:“你大二时候的一节马克思中了头奖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还记不记得?”
于笠初愣了愣,没怎么动脑就想了起来,他点晃着食指哦了一长声:“那节课啊,我记得——我在这学校八年醉生梦死,就这节印象最深刻,不过你当时已经大四了吧?”
“我帮我一学弟答到去了,本来想意思意思听半堂就遁的,谁知道某位小学弟表现太过出彩,就留下来听了全程。”
于笠初被气笑了,伸手晃了言晏一巴掌:“三十岁老男人要点脸,你就比我大一岁。”
“是,可不是只大一岁吗,俩奔三大老爷们还纠结年龄差你幼不幼稚。”
“饭卡没你份,要吃自己借去,滚。”于笠初说完进了食堂就自顾自往香锅的窗口挤了过去,言晏无奈地笑,直跟上于笠初这张金贵饭票也跟着挤了过去。
回头想想,存在于言晏脑海里的那段记忆大概是粹白色的,那是大四刚开学没多久,舍友的弟弟突然犯了急x_i,ng肠胃炎,俩人假都顾不上请就火急火燎上医院去了,临走前拜托言晏帮忙去课上答个到。
言晏当举手之劳就去了,课一开始,讲台上的女老师叽里呱啦一通神侃进了耳朵自动转为唐僧念经,言晏低头拿着手机看文献,课讲到一半,那老师突然要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言晏恍惚记得那节课讲的是意识和主观能动x_i,ng那一块,讲台上的女老师身后开着,眼神在一众低头作认真思考状的学生中间快速扫过,最后锁定了一点:“就左边后排,那个白衣服的男生,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言晏顺着那女老师手指的方向往后看,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男生穿着某知名运动品牌的白色运动防风服,内里穿了件黑t,他趴在桌上,将脑袋竖搁在手背上,零碎微卷的刘海有些长了,微微盖着一双懒洋洋的眼睛。
那男生听到被提名却没急着站起来,也看不出慌乱,接着,他慢悠悠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塞进了桌兜里,然后伸手搡了一下身旁另一个穿了白t的男生,看口型说的是:“问你呢。”
接着装着两百人的大教室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惨无人道的笑声,连带着讲台上的老师也没绷住笑了出来。
等教室稀稀落落的笑声渐平,那女老师也平复完了情绪,接着公事公办道:“那位‘白外套内黑t’的男同学,我叫的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料想那男生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指着那老师身后的道:“不是要能动地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吗,我这是在充分发挥我的主观能动x_i,ng啊老师。”
那老师也是脾气好,最后被噎得没辙,只好放弃,临末问了于笠初的学号翻了翻点名册:“于笠初,名字倒挺特别,我记住你了。”
那是言晏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于笠初,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却不知道这三个字该怎么写。
他其实与于笠初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他知道于笠初也是n中的毕业生。
那年他刚升上高三,开学将迎来一批新高一,九月一号的早晨他迈进校门,感慨自己终于成为了学校里能横着走的高三学长,那时候他正嘬着手上剩半盒的特仑苏,脑袋里还在想着当天的课表,突然跟前就“嗖”地闪过一辆山地,言晏条件反s,he地停了步子,眼光跟着那辆车滑远,见车上的少年穿着新高一的校服衬衫——因为被风带起的领带是没见过的新花式。
那人骑了几步突然回了个头,大概是怕刚才不小心蹭了人所以回头确认,言晏这才得以看清了他的脸——很出挑的长相,回过头却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像困懵了似的,一头乱毛迎风飘扬,却显出几分二五啷当的潇洒。
这模样一进来,真不知道要引几朵桃花,他当时这样默默地想,连手上的牛n_ai已经喝空了都没注意到。
这是他们第一次擦肩式的会面。
匆匆一面,此后无论是他毕业后回到母校,在高三楼下看到的那个大冷天开着窗,穿着黑针织弹着温柔吉他的少年郎,还是往后岁月中的几次萍水相逢,都难再与那第一眼重合起来。
而思绪又回到那一刻,那个即将在以后的日子被马原老师重点照顾的男生,却只是糊了把自己的头发,接着把外套重新穿好,然后继续趴了下去,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开始神游天外。
言晏忽然就觉得这个人相当有意思。
他似乎从来不会让自己显得盲目狼狈,始终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
言晏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从十七岁开始就有了于笠初的影子,不过这影子并时时不扰人,只有偶尔想起来才会变得鲜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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