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太太闻言这才再次看向锦瑟,眉头又蹙了起来。谢家人丁单薄,她膝下又只谢少文这一个命子,谢少文的血脉,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她都是在意的。
故而虽是对锦瑟不喜,又见锦瑟血流不止,怕是这胎已不保,可万老太太还是想试试看能否留下这一滴血脉来,当即便沉喝一声,“还不快扶回去,请了大夫瞧瞧。”
却与此时,院外响起了几声喧嚣,万老太太怒目瞧去,片刻便有丫鬟来报。
“是锦姨娘院里伺候的柳嬷嬷和蒹葭来寻她们姨娘了。”
柳嬷嬷是锦瑟生母廖氏留给她的老人,蒹葭亦是锦瑟从姚家带过来的,锦瑟虽是妾室,按理不能带丫鬟婆子进府,可当年姚锦玉的母亲吴氏为了表现对锦瑟的疼爱,却求了侯府特允锦瑟带了这两个陪嫁奴仆。
锦瑟方才是将两人借故打发出去,这才来的正房,想来如今是两人听到了动静惊忧之下寻了过来。
锦瑟目光微暖,万老太太闻言却怒喝道:“大晚上的,鬼嚎什么,叫那些个御史们听见又是一番事端!罢了,让她们进来赶紧的把锦姨娘带回去,没得碍眼。”
万老太太言罢,似锦瑟本不配她多费神一般,扭头便起了房。
一个时辰后,喧哗半响的侯府已安宁了下来,夜色如水,静谧无声。
锦瑟已在柳嬷嬷和蒹葭的伺候下收拾干净,躺在锦绣扑香的被褥间,闭着眼睛假寐。
柳嬷嬷坐在床前脚踏上,压着声音呜咽着道:“姑娘既早知太太不安好心,今日夜里就不该到上房去,还将奴婢们支开,姑娘敬重太太是夫人、是姐姐,可夫人……夫人的心也恁狠了点,到底是血脉相连竟如此作践姑娘……”
蒹葭听着柳嬷嬷的话,眼见锦瑟面色苍白没一丝血色,肌肤透明的似能瞧见流淌的血管,虚弱的叫人心惊,不觉也跟着呜呜的哭。
锦瑟却在心中一叹,柳嬷嬷说的没错,今日妙红来请她到上房时她便知道来者不善,之所以会毫不推脱便去遭这份辱,不过是厌恶了和姚锦玉虚与委蛇,厌烦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姚锦玉想撕破脸了,那么她便成全了她又何妨?
若然不这样,又如何能叫姚锦玉失掉对她的戒心?不惹得谢少文大怒,又如何能叫姚锦玉得意忘形,主动撤去对她的百般监控?不抽掉安置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又如何能让柳嬷嬷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送去镇国公府……
只是这些话,锦瑟却是不能,也不愿和柳嬷嬷多言的,她折腾了一夜,早已心力交瘁,又受了谢少文一脚,后又累的小产,若非不想在那些恶人面前失了尊严,早便挺不住地晕厥了,如今却是没有气力顾及柳嬷嬷和蒹葭的心情。
她闭目养了养神,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瞧向柳嬷嬷,道:“嬷嬷,我累了……等下醒来想用碗红枣莲子汤。”
柳嬷嬷听到锦瑟虚弱的声音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暗怪自己糊涂,主子都这般了还自顾着乱了阵脚,这女人小产后若是不好好休息却是要人命的!
她想着忙拿袖子胡乱抹了下眼泪,连声道:“姑娘累了便快睡会儿,姑娘身子弱是得好好补补,老奴这便去给姑娘做上那红枣莲子汤,用小火细细地温上等姑娘醒了正喝。”
蒹葭也醒过了神,忙将床角的羊角灯挑暗了一火苗,又轻轻放下床幔这才和柳嬷嬷一同退了出去。
锦瑟一觉睡的却是极沉,醒来时只觉浑身软绵绵地难受,动了动身子已是惊醒了依靠在外头脚踏上眯觉的柳嬷嬷。
“姑娘醒了?”
柳嬷嬷将垂着的青色幔帐挂起,歇在碧纱橱外的蒹葭便也听到动静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见锦瑟一头冷汗,两人伺候着给她净了面,又换了件干净的xiè_yī,这才扶着她半靠在绣着美飘香杏花的大引枕上。
屋中显得比平日寒些,锦瑟目光掠过柳嬷嬷的肩头却见屋角火盆里的银丝炭已烧的灰败了,竟是没有添置新炭。
忆及睡梦中隐约的争吵声,锦瑟心中了然,未曾多问,见柳嬷嬷转身端了蒹葭送来的汤碗,她抬了抬身子坐了起来。
碗中盛着的是黑亮透底儿的红糖水,熬制的极浓但却也寡味,柳嬷嬷见锦瑟凝眸瞧着那汤水眼眶就是一红,道:“老奴没用,竟是连碗红枣莲子汤都未能给姑娘弄来。”
“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婆子,往日没少拿姑娘的好处,如今竟是……还有白鹭和白霜两个,屋里的炭都用尽了,叫她们去领竟是推三阻四,好容易跑了一趟库房却又两手空空地回来说尽了风凉话……”
蒹葭的话锦瑟左耳进,右耳出,并未放在心上。姚锦玉是正室夫人,她只是个得罪了侯爷的贱妾,这会子便是往外塞银子那也是没人敢接的。世态炎凉,难道她还体会的少吗?
锦瑟想着却笑了,接过那碗一口灌下,将空碗递给柳嬷嬷道:“很甜,委屈嬷嬷和蒹葭了。”
一句温和的话,一个虚弱而恬淡的笑容却是险些叫柳嬷嬷哽出声来。姑娘总是这般的温雅宁静,心中哪怕有再多的苦和委屈,都不于外人言,这般的姑娘该有多累。这若是子真棉软也便罢了,偏姑娘外柔内刚,最是刚强不折,如今和侯爷闹成这般,只怕是依着姑娘的子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可姑娘再不是那个首辅家的千金了,一个妾室靠的不过是爷们儿的宠爱,姑娘失了侯爷的心,这以后……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倒不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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