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殿的确无辜,算起来,也有祁重之的责任在内。
李兆堂听罢,微张着口,神情有些怔忪,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死了?”他嗫嚅了一下,“我出来时,他还好好的呢。”
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变,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如今直面同门的突然逝去,他都不知该以何种情绪去接纳。祁重之不声不响等着他缓神,良久后,只听他喃喃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阿殿是个好人,医病无数,来生会投个好胎的。”
祁重之:“请节哀。”
李兆堂侧过身去,抬袖轻拭了拭眼角:“阿殿受命下山来接我回去,如今客死异乡,连个尸骨都没法收殓,李某愧为兄长。”
那日祁重之心负要事,无暇去关注身边其他人,只依稀记得,李殿与李兆堂似乎貌合神离,不过转念想想,再怎么样,也毕竟是出自同一门下的师兄弟,感情如何不是外人能随意评说的。
何况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祁重之被他的悲伤所感染,越想心中越是歉疚,他一咬牙关,忽然起身,嚯地撩开下摆,在李兆堂面前单膝跪地,诚恳道:“此事归根结底因我而起,致使李殿先生无辜被卷入其中,甚至丢了x_i,ng命。待我了结了自己的私事,我自请跟先生回济世峰,向峰主请罪,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你、你这是做什么?”李兆堂惊讶万分,忙去搀扶他,“快快请起,祁公子言重了!”
他边说着,边弯腰给祁重之拂去膝上灰尘,祁重之匆匆拉住他,两人执手静默半晌,俱是长叹口气。
“不提他事,都过去了。公子接下来要去哪?”
祁重之说:“我的断剑还在郡公府存放着,打算先去拿回来。”
李兆堂一听,惊惶阻拦:“万万不可,孟凡林死得蹊跷,如今城中各处戒严,郡公府上下皆被严加看管着,此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祁重之刚要回话,那厢始终沉默的赫戎接口:“我去。”
两双眼睛顿时齐刷刷看向他。
他一发话,李兆堂便一下子无话可说了:“这个……如果是将军前去,那确实有几分希望。”
祁重之却反口驳回:“不行。你不认道,以前在客栈后院喂完j-i,统共一亩三分地,你回来时都能瞎转到别的房去。”
还直接推门而入,把人家一对夫妻吓得差点昏过去。
赫戎被揭了老底,可竟丝毫没有脸红的样子,反而将眼睛一斜,以看愚痴儿的目光看向他:“你不会画地图吗?”
祁重之:“……”
有道理。
本来打算要好好筹谋一番,把该如何潜入戒严的郡公府,再如何顺利脱身而出的办法都想出来再去的祁重之,就这样因为赫戎的一句话,十分随意地拍桌定板了。
身边有个能打的帮手,确实非常省心。
三人结了茶钱,在附近的山根下暂时落脚,确信方圆几里内没有危机后,赫戎便打算空身去了,临走前,免不了受祁重之的一通唠叨。
“断了的剑也是剑,你真的不带着它?万一碰上个会挽弓的,你打算拿头去接箭矢吗?”
“还有这块布,你蒙在脸上,出来的时候记得带几样值钱的珍宝,就算被发现了,你也最多只会被当成是普通的贼,免得让人看见你的模样,把城防军再给调来,那样跑都没得跑。”
“不不——还是不要带断剑了,”祁重之蹙着眉,把刚别到赫戎腰间的断剑又解下来,“万一有眼尖的,一看这把剑,就能猜到你是谁了。不成,我去给你磨个石片,你别在袖口上,拿出来也方便。”
他边嘀咕着,边一瘸一拐地要去找碎石头,半途被一股力道拽住,接着,一双微凉的大手不容置喙圈揽过来,环住他的腰,将他从后抱进了怀里。
祁重之整个愣住了,脚步狠狠一顿,化成了一块刚直的铁板。
赫戎微微低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去去就回。”
低沉的音线混着细微热风渡进他的耳朵,震得他半个身子都在发麻,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腰间一松,背后的温度便撤开了。
有靴子踏上枝叶发出的吱呀响动,几片零碎的落叶被抖落下来,沾在他的头顶。
祁重之长长吸进一口凉气,才后知后觉发现,刚刚居然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他抱我了。
他们当然已经抱过许多次,祁重之腿伤在身,一路上都是被赫戎抱过来的,但那不一样。
他一时半刻也说不出究竟哪里不一样,一个拥抱而已,他却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满心没有缘由的欢喜充实,愈细想愈雀跃,到最后胸膛微震,低低笑出了声。
他绕着剑柄上栓的长穗,断剑在他指尖“嗖嗖”旋转起来,他嘿嘿傻笑着转身,一眼瞧见李兆堂站在不远处,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的笑意登时卡在了脸上,断剑从手里唰地飞了出去,“叮”,一头c-h-a进了旁边的树干上。
——坏了,太得意忘形,忘了这还有个人呢!
他仿佛干坏事被发现的孩子,窘迫极了,方才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现下反而一下子烧红了耳根,尴尬万分地摸摸鼻尖:“哈哈,那个…哈哈,番邦人就是矫情,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话一说完,李兆堂的神色更古怪了。
祁重之接着反应过来,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捡不该说的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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