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叹惜再三:“咳要是早知道的话”
团长给小戈去了电话。他们要离开团队时,团长告诉说小戈后天就回来。
华不石说:“你先走吧,我搞点采访,写写军队”梁宝贝尔叫他先走,二人争吵不休,华不石说:“要走,一块儿走;要留,一块儿留,谁也别想单独行动”
团长下了逐客令,说部队马上要有行动,他们二人不宜在此久留。两人这才灰头丧脑,骂骂叽叽奔向张庄。
小汽车在大舌头门口鸣了半天喇叭,也不见有人开门。只见墙头上露出两个小孩脑袋,不时转回去说些啥,然后,大舌头才开了门。他老下来了,象一头将要送进锅坊的老驴,瘦嘎嘎的,脸耷拉着,挺不起神儿。他端量半天,才把梁宝贝尔
认出来:“妈拉个巴子,咱当是干部来了,原来是你呀”
梁宝贝尔拍打他肩膀说。“老鳖犊子,有七十了吧锅坊联系好了没有”
大舌头喘着说:“六十九啦,踢蹬不动了,这一辈子完蛋操了。”
也又问华不石,梁宝贝尔介绍说:“他是大作家,在中国占前五名。县团级。”
大舌头问:“你当上多大干部了咱这儿都说你混得不熊,娶了好几个媳妇。”
梁宝贝尔说:“副厅级。”
大舌头又问:“副厅级到底是多大”
梁宝贝尔叫他问住了,华不石说:“和你们市的副市长一般大。”
大舌头象见了救星,忙不迭说:“你可得好好管管下边这些干部,吃喝嫖睹不说,天天下来收税,这个税,那个税,不给就罚,叫他们烦的,心里猫咬狗啃似的。
你在的时候,大队才五六个干部,地分下去了,按理儿说,有一两个足够了,他们倒好,十五六个,狼扒驴啃的,都是老百姓心肝内几,咱哪能受得了“
华不石问:“你们镇上有个叫小红的广播员吧她在吗”
大舌头说:“你说小红呀,今个儿一大清早她还广播通知来着。她呀,心可高了。小伙子一溜两行,有的有汽车,不济的也有摩托。她呀,非省城不嫁都说她和城里人有不少钩挂,她还上过报纸,更牛哄哄了。咱还不知她的底。她爹”
华不石对梁宝贝尔说:“咱们住几天吧,你和老农们聊着,我去镇里,你别找我,啥时走,我来定。”
梁宝贝尔说:“我说你老小子干么老掇我回张庄,原来为了这个咱先给你打个预防针,省你惹出麻烦来”
大舌头张罗着给梁宝贝尔弄饭。他那当售货员的闺女来帮厨。梁宝贝尔
算了一下,她该有三十六七岁,可看上去,她却象四十六七岁。她带来一大串孩子。
梁宝贝尔数了一下,四个个个都象她,脸挺宽,性格阴沉沉的。她见了梁宝贝尔有些腼腆,也不外露热情。大舌头指着一大帮小孩儿说:“超生了,叫人家罚了三千多块第二胎人家看咱面子,没罚。第三胎说啥也不行。没想到,竟造了个双胞胎瞧这一对小家伙,小老虎似的”
大舌头请来大棉袄作陪。他也老得掉渣。大棉袄死了老伴,自个儿找了一个相好的,想结婚,儿女们把他锁起来,又点了那个老太大的草垛,砸她玻璃。他找镇里,干部说:“你呀也是,这么大岁数了,扯啥淡,克制点儿,凑付着过吧”
他的事让儿女搅黄了,老太太嫁了另外一个老头,据说体重增了十斤,十分幸福。
大棉袄的儿女摔打他,不当人看,他打算搭个窝棚,自个儿过。他和大舌头一块,地一分就下台了。他眼睛不好,吧哒吧哒直淌眼泪。
梁宝贝尔逗他说:“现在搞忆苦思甜,你准保一炮打响。不等你讲完,听的人早叫眼泪突跑了”
大棉袄说:“自个儿吭吭种那几亩几分地儿,没劲透了,连个说笑都没有。闲下来就要钱。咱又舍不得那钱。那些年,年呀节的,踩个高跷啥的,大姑娘小媳妇凑一块儿,花花绿绿,说个三句半唱个歌啥的,挺喜庆的”今年春节,大舌头和大棉袄带着十几个人去四十里外一个村子踩高跷,食宿自理,踩了七八天,大舌头认识了一个老太太,两人从此后隔三差五在集市上碰头。大舌头说:“咱这些老干部退下来,没事管了,心里空落落的梁宝贝尔席间告诉大舌头他偷鸡摸狗的事,大舌头说:”哪个大人物没偷过鸡摸过狗回头想想,挺有趣的,可在当时,就不那么好玩了。你们这帮x儿,真操蛋透了。可现在,有出息的还是你们,把官当得这么大,吓人倒怪的“
吃一顿饭,总共三四个小时的光景,来了四批政府人员。第一拨给猫打防疫计,他们刚走,又来一拨给狗打针的,狗吓得钻进柜孔里。大舌头说不打了,那两人中毛脸子态度坚决,说不打也可以,五块钱必须交。梁宝替交了,他们才走。过了半天,狗才钻出来,耷拉着舌头,眼珠滴溜溜转,可怜巴巴的。第三拨是量院子的。
这是县里统一部署的,按面积收钱。到了镇里和村里,政策走了样,按户摊钱。他们拿着弓,站在院子里,也不量,只是吓唬说,要是真的下弓,那钱就远去了。除遇见几家泼妇外,其余的都顺利地敛到了钱。村民都说,剩下的钱,都叫他们几个私吞了。村长认识梁宝贝尔,非常客气。他小时是个尿炕精,协助梁宝贝尔
他们偷过水果。大舌头吓唬他说:“人家现在可是省里大干部,下来私访,落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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