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清掉了房子里所有可能会因过期而不方便处理的物品,带走了他珍视的东西以及必需的证件,留下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打出去的空号、注销掉的微信,以及方栖宁手里的这把钥匙……妥善安排好了一切,原因是他早早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方栖宁紧绷的脸上裂开了一道不甚分明的痕迹。
最后一次见到谢乔是在机场,可是机场那次距离登机只剩不到十分钟,两人根本没说什么值得推敲的话。
再往前追溯……就是在风眼玩狼人杀那一天。
方栖宁立在桌边,神色冷静,开始进行迟来的复盘。
他早该想到的,以谢乔的性格,假使抽到丘比特,第一选择一定是连上他和自己,再不济也是连两个不熟的人来逗趣。谢乔选择了连方栖宁和方齐瑞,根本就是赤裸裸地在向他表达,我知道你们是一起的。
而我……也和你们捆在一起。
再然后,盛晨星后来加入的两局,谢乔的玩法也十分保守,无论抽到的什么牌面,都顺遂地将自己隐于其中,从头到尾都像一个与此无关的人。
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稀疏的星群慢慢露出身形。方栖宁进来时习惯性将窗户打开通风,秋末冬初的夜风凉性大,沿着窗缝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方栖宁的脑袋仍在高速运转,但这不妨碍他走进卧房抬手去关窗户。视线顺其自然地落到下方,扣在c-h-a销上的手指突然顿住,方栖宁一激灵,双手捧住窗台上仅剩的那盆风信子。
他真的太迟钝了,谢乔说话从来都是迂回曲折,唯一的一次直来直往,反而将他困在了思维死角里。
“房子钥匙留给你,记得去帮我照顾我的风信子。”
十月份才刚刚换了土,这盆风信子还没有到重新萌芽的时间,谢乔一贯看重它,连搬出来晒太阳的时间都要计算得清清楚楚,如今却大剌剌地摆在封闭的窗台上。
如果现在有人坐在方栖宁身边,大约会被他冷静执著的眼神注视到寒毛倒竖。
最接近塑料花盆的两根手指微微震颤,方栖宁恍若无物地把手掌c-h-a进又松又软的泥土中。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埋在砂砾里的球j-in-g,在周围一圈仔仔细细地趟了一遍,食指指腹触到了一块冰冷的物件,他用手指轻轻夹住藏在泥土里的东西,抖落着沙尘,将它拿了出来。
——是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外面裹着隔开泥沙的塑料封皮。
方栖宁麻木地把手伸到出水孔下面,自动调节的温水卷走了他手上指缝的细碎砂土,还原成一对干净白皙的手掌。毛巾平整地叠成四方形,摆在洗手台的右侧,他拿起毛巾时,隐在底下的读卡器顺势重见天日。
谢乔做事滴水不漏,吃透了他来到这里会做的每一步,方栖宁啼笑皆非,抱着那台旧电脑坐到了沙发上。
开机时长自然是比不上崭新高速的,多耗费的几秒钟正好给他留了时间去撕开存储卡的塑封。笔电屏幕就要因使用时间过久而进入休眠,方栖宁终于将读卡器送进右侧的接口。
读取内容花不了几秒钟,文件夹弹出来的一瞬间,方栖宁险些滞住了呼吸。
他率先打开了顺序排在第一的视频,标题命名为20161008,时长十五分钟整。标题很明显是一个日期,恰好卡在齐曼容自杀前三个月,方栖宁有强烈的预感,这会是齐曼容留下来的东西。
视频很明显是盗摄,以角度判断,大约是出自藏于纽扣上的针孔摄像头。方栖宁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十五分钟后视频播放完毕,自动循环到开端,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脊背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段盗摄的内容,主人公之一自然是孟秋华,而出现在视频里的另一个人,方栖宁刚好也能识得。国字脸,坚毅的面部轮廓,不刻意掩饰的鹰隼般y-in鹜眼神,与平常出现在电视机里的和蔼形象背道而驰。男人身旁偎着金发碧眼的年轻白人女孩,白人女孩听不懂他与孟秋华用中文交流的内容,乖乖做一名小宠即可。
可齐曼容听得懂,方栖宁也听得懂。
签字、选举、换届……这些微妙的词汇聚集在一段对话中出现,向来是安分守己的方栖宁一时间被孟秋华的胆量吓到了。
拿货、缅甸、枪支……又是另一种叫人心惊胆战的作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谁都明白,可孟家的胃口未免也太过惊人。
方栖宁甩了甩脑袋,在此前他从未想过母亲付出生命代价换取的东西会如此惊骇常人,在他的推测范围内,无非是孟秋华以权谋私,或者说得更大些,与边境悬而未决的贩毒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万没想到,孟秋华干的是走私军火的事情。
方栖宁颓然陷在沙发中心,手指搁在键盘按键上,打开了第二份文档。他单单扫了一眼,眼睛就粘在了屏幕上。
仅仅三页文档,详尽地记录了一个官员近十年来违法乱纪的所作所为,其中自然也包括与孟秋华相关的部分。这绝不是齐曼容能拿到的东西,况且,数以百计的证据里控诉的人叫……陈天宏。
不久之前,或者说几十分钟之前,方栖宁才在哥哥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谢乔姓谢,身份证上也是这么个名字,故而方栖宁不曾发散思维,想也想不到这个叫陈天宏的官员会是谢乔的父亲。
他终于明白,谢乔口中的“避难”并非作伪。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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