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神情复杂道:“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凛兄。”
第十七章 泉中妖 其一
七年前的初春之际,武陵正值桃花欲放。
层层叠叠的青碧山峦,终从严冬的洗礼中苏醒,秃树枯枝抽出嫩生的骨朵,星星点点,稀稀落落,远看似柔红晚霞,近观又如薄粉胭脂,将山中一向肃穆清雅的君子别院,点染得比其余三季更温柔了几分。
只是今日,这一方宅院的凌霜小居门前,却不大平静。
那院墙内种着一桃一梅两棵树,居室静谧,门户大开,桌椅摆设皆如常,观之似并无异处。可若细细绕了进去时,便能见后院春泥被践得凌乱不堪,旁边墙上还自高到低留着一串泥鞋印,黑白相间分外明显,一看就是哪个不安生的小子翻墙所致。
墙下,站了一圈家仆,个个垂头丧气不敢吱声,而被围在正中,又遭几人横抱住腰的那位大少爷,正面如锅底火冒三丈,唾沫星乱飞。
“放开我,放开我!云濯这臭小子又偷跑,让我抓住非打死他不可!”
骂得忒激动,云华一甩袖袍,手中原拎着的糕点盒应声落地,砸出不小动静:“亏我还给他带桂花糕!可真是没想到啊,纵大门外有人看着,这小子还学会翻墙跳院了!”
“哎哟,大少爷哟。”
为首的老家奴匆匆赶来,一见如此,赶紧弯腰捡起那糕点盒,拿手小心拂去灰尘泥水,语重心长道:“三少爷有个在九淼的异姓兄弟,又是贪玩的年纪,您何必生他气呢……也没必要和点心过不去不是?不送人,自己吃呗。”
“哼,我又不爱吃这些甜丝丝的玩意。”
长者在前,云华稍显收敛,面上怒意稍淡,叹气摇头:“他若不要,我也吃不了,不如拿去幽篁院给二弟。”
“呃,这……”
此语方出,人群又是一阵哗然,众家仆面面相觑,摇头不止,脸上神采甚为j-i,ng彩,可到了却仍是无人敢言。
僵持片刻,还是那老家仆摇着头拍了拍云华的肩:“大少爷啊,二少爷五天前也跑了,那点心,您真的只能自己吃了……”
云华脸色更黑,眉上青筋直跳:“什么?!”
“大少爷别气,别气。”
老家仆忙劝慰道:“二少爷他,算是为了正事出去游历采风的……”
“什么正事歪事的,这两个小子,捣乱时一个个都在,干正事一个个都没影,气死我了!”
越说越气,云华的怒吼在一方不大院中震荡不休:“你们帮我记着,等云濯回来,关他禁闭,抄一百遍君子十诫,再打断他腿!!”
远淡了落英缤纷间的咆哮回响,此刻蜀中九淼的初春,正是一片青竹翠幕。
时值春雨刚润物,弟子房外的小竹园里,雨后春笋你争我赶破土而出,嫩生生,水灵灵。几伙贪嘴的小弟子们你争我赶,七手八脚将刚露头的笋子一把撅下,背着长老,就着新泥,偷摸将“战利品”烤成笋子干,聊作饱腹。
扑通——
最北边弟子房的院墙内,忽传来阵不轻不重的脚步闷响,角落处霎时落入抹与九淼弟子服饰之色不同的身影,腰佩宝剑,白发显眼,身姿灵跃。
而这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惹得云家少主大发雷霆的那位罪魁祸首——三少云濯。
“凛兄凛兄,我又来找你玩啦!”
雪发金衫的云家小少爷嗓音软糯,边喊边匆匆忙忙向着屋里跑,雪白马尾晃悠悠,眼里空空不看路,脚下踉跄没分寸,正好在院前和一人撞个满怀。
“哎?当心!”
那人身姿挺拔,高他半头,鼻梁正磕上小少爷的额头,眼见金灿灿的一团儿滚翻在地,忙忍着鼻上之痛去扶人。
可待看到那头毛茸茸的白发时,又面露惊色:“你是,云小公子?”
“离,离兄?”
被人一唤,抬头认清面容,云濯也是一愣,忙拍拍屁股站起来。
面前之人神色沉稳,黑衣黑发,黑眸黑靴,头戴黑抹额,腰佩黑宝刀,全身除过脸和手,基本无一处是白的,正是司徒凛唯一的师兄——离彻。
传闻二十来年前,少侠司徒哲曾受位冯姓故人一饭之恩,立誓来日当报。岂知,还未及报恩,那家人便遭仇人报复而死,唯余一个小儿子冯宇矜被他救回,又惧仇家追杀,便取了“离合悲欢看过,将世事洞彻”之意改名换姓,同自己那小他两岁的长子司徒凛一起养大,是为此辈之九淼首徒与次徒。
离彻自幼履历波折,心智比同辈成熟许多,虽着一身祭奠故去亲人之黑,却是行事磊落,沉稳知礼,胸怀坦荡。不论门派杂事,武学修行,指导师弟妹,还是数年前的师尊丧葬,皆安排十分妥帖,深得九淼众长老之青睐与同辈弟子之爱戴,简直与某位做事不着边际的次徒形成鲜明对比,可谓是这辈弟子之内难得的一根“楷模标杆”。
“离兄,你在此做什么?”
云濯看看眼前这根乌漆嘛黑的“楷模”,挠头道:“我来找我凛兄玩,他人呢?”
离彻闻言,却一摊手:“唉,小少爷哟……我可不就是在愁你那凛兄。”
“嗯?愁……他?”
言语入耳,不明所以,云濯眯眼往那这师兄弟俩住的弟子房里一瞧。
——小屋之内,帘子全拉,灯烛未点,昏昏一片,唯一隐约可见的,就是被里蒙成一团的模糊影子。
啧,凛兄这是还没起?
他一皱眉,疑道:“莫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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