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以一种很浅薄的层面停留在展绘世的灵魂里,来时汹涌如潮,去时带走了每一滴水,让她明明是个带着深仇的人却不似别人一样挣扎在苦海的痛,仍旧干净如稚子。
……
可那句话没说完,一股黑色的气流轰然从地板而来,雾气前端扭曲汇合,变化成一张人面,张嘴的瞬间血r_ou_翻涌,带来一阵嘶鸣,充血的眼睛直盯着展绘世!
“纯y-in……纯y-in之体!”桀桀的干瘪的声音急切地嘶叫——
须臾的劲风扬起展绘世的发丝,她没来得及皱眉,那雾气却又忽然停滞瞬间,人面大张着嘴巴表情从扭曲的迫切狞笑到愕然的空白……
展绘世看着它的最后是还没来得及显现出完全的惊慌的样子,还有绵长的无意义的惊叫——狄柚默默收紧五指,指缝里泄露出几丝黑气,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散了。
吸收了这个小鬼之后狄柚甚至连眼睛都没抬,只是书翻页的速度停了一下。
她这时候才扬起脸,无神的瞳孔直视展绘世,有礼貌地点点头:“谢谢你。”
展绘世下意识接:“不客气。”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问:“这些东西是什么?”
狄柚慢吞吞地低下头去整理被气浪吹乱的衣角,把它理平在地板,回:“魂魄未散的白衣鬼,只能靠yù_wàng驱动,嗅到‘气味’就敢往上扑,没什么神智。”
这瘦得和竹竿似的家伙脸上竟然还露出一种“鄙夷”
的神色: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没说出来的下一句话大约就是“还敢在我面前放肆”之类。
展绘世暂时无心对狄柚矜持地表现出的自负发表看法,而是沉默一下问:
“它们是冲我来的?”这些东西找来的频率太快,多来几次,她也能感觉到攻击都是针对谁。
它们嘴里透露出来的事……
“纯y-in之体”,说的是她?
那些似有似无的窥视目光由来已久……不是死去之后,而是从她出生伊始,那摆脱不掉的y-in暗面如
影随形地跟踪,让她与正常的世界隔离。
她看见午夜的街道上满满当当,她看见树下站立着哭泣的女人,她看见红眼睛的黑猫冲推车里的婴儿嘶声,她看见遗照上的阿姨冲她竖起指“嘘”声笑着推了那马路边道貌岸然的男人……
别人看不见。
这是秘密,讲出来会被批评“小世又开始胡说八道”,麻烦的时候会被恐惧地嫌恶“你可不可以不要故意吓唬人”。
她懂事起才慢慢明白那是不能说的,至于“明白”的代价,是一个略显孤单的童年。
但万事都有原因的,那她这仿佛注定游离人间烟火的生命,是不是因为这个呢?沟通了y-in阳的身体?
展绘世心念一动——那么狄柚杀她又是因为什么?这个身体,能让人有什么好处?
她抬眼直视过去,凝望面前的人,稍微有些施压的情绪——她实在想知道。
……
“是啊。”狄柚不躲不闪,点点头说完,又认真道:“不忌口。”
展绘世刚身形一顿坐实心里想法,没来得及考虑一下那肯定带起来的她经年疑惑理不清的巨大线团,忽然一怔——
“不忌口?”她愣然轻声重复。
哦——葱花。
展绘世捂住额头,带点震惊地看着对面理不清轻重的家伙……这种时候,你还记得葱花?!
第207章 妖魔绘世4
这天展绘世趴在桌子上想了很多。
从懂事到上学, 从蹒跚学步到蹦蹦跳跳, 春去秋来的日子里她保持着抿唇微笑的寂静, 十岁时父母离异她选择跟母亲,然后慢慢长大,带子在柏油路上哼着歌回家,目光追寻着那些打闹的成群结伴同学们的背影。
——路边站着苍白的死去的人们。
展绘世小点的时候会试着给他们打招呼,但没有收到过回应。
现在想来,那时她就已经游离与人间的边缘,同时不被死和活所接受。但那前十八年虽然之略有奇异, 也算是平凡直, 指向着一个不好不坏的未来。
可惜世事无常,命运从没有什么情面可讲。她的人生从十八岁开始断开, 原来在死亡面前, 那些隐约的、让她焦急无奈的与人不同的秘密再也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事。
细微如“脸上忽然长出来一个小痘痘”、“数学试卷最后有道大题没有做”、“体育课的时候没有请假跑出校门买了一杯奶茶会不会被抓住”到鲜有人知的“c,ao场后面有一个上吊的女人”、“晚上起夜窗户外面诡异的人脸对自己笑,自己最近会有危险吗”……
那些让她压在心底的烦恼, 她本以为已经够沉重的y-in森压迫,湮灭在流泪哭泣的血泊之不值一提,她被杀死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烦恼也是一种奢侈的情绪。
所以她才会愤怒, 为了自己断在十八岁的人生想要讨一个说法,激起自己所有的凶狠。
但很多事情让人无奈,就像明明她才是受委屈伤心难过的一方,偏偏打不过一个伤人还毫无愧疚的混蛋。
并且被一点点磨灭了一腔煞气,世界给了她关于死亡的另一个解释——她是“纯y-in之体”、“鼎炉之命”。
她知道自己是死在狄柚上的, 但事情总有原因,为什么偏偏是她而不是别人。她甚至瞬间有点陷入“被害者有错论”,想是不是因为她自身的什么原因才会被盯?若不是她自己命格如此,怎么会招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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