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雁有点不好意思:“我来吧,谢谢。”
余亦勤没推辞,立刻将草绳的端口给她了,站起来转身继续看湖中央。
他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远远看见杜含章在那边转了下头,但视线因为距离,并没有交汇上。
湖心上方,杜含章看他蹲下又站起来,虽然看不太清在干什么,但人是活动的,轮廓的边缘也很实在,并不是什么假象。
杜含章盯了好几秒,凝滞的神智才开始运转,然后他立刻听见了古春晓的抱怨。
“老哥,我说你要转头,能不能给点儿提示?就你刚刚这一个急甩,差点亲到我脸你晓得吗?”
这就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是她看杜含章不看了,支着鸟头往上凑,事实上也离着三四个鸟头才会碰到,但古春晓就是喜欢夸大,目的就是让对方理亏,进而退让。
杜含章心神恍惚得厉害,没有察觉到她的“诬陷”,回过神后脸色难看,不过还是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
他本来想说“你站到我的手上来吧”,但心里又无比在意水下那具身体,瞬间改了口:“飞到天上去,或者回岸上,我要下一趟水。”
古春晓觉得这家伙太善变了:“你刚不是还要静观其变的吗?怎么又要下水了?你是不是从这玩意儿里面看到什么了?”
杜含章不想跟她描述树根下面的场景,也没工夫多说,他从指缝里捏出一块新的木简,放在浑仪下面托着,接着将古春晓往上面浑仪的一只蟠龙身上一放,从底下推了下木简,让它带着浑仪和秃鹫一起往上飞去。
“你自己看吧,转最里面那圈圆环,从中间那根管子里往外看。”杜含章敷衍地交代完,自己往湖面上落了下去。
古春晓无处下脚,只能金j-i独立地站在铜龙的头顶上,有点抓狂:“喂?你就这么下去了,行不行啊?还有你这个东西怎么转呐,顺时针还是逆时针?”
杜含章没说话,脚底已经碰到了一个爬出来的水人的头顶,一瞬间凉气和尖叫声同时进入了他的识海。
——
余亦勤不知道那边怎么了,就见杜含章突然掉下去,一脚踩碎了一个水形人。
这人的结界还是牢靠的,余亦勤倒是不太担心他的安危,他只是不清楚杜含章到底用浑仪看到了什么,以至于突然就改了主意。
不过虽说是不担心,余亦勤想了想,还是对迟雁说:“这里离水太近了,一会儿怕有什么变化,我们到妖联所的人那边去。”
剩下的盘算余亦勤闷在了心里,没有告诉她:过去了可以让吴扬帮忙看着她,这样万一湖面上情况紧急,他还可以抽出身去帮个忙。
迟雁知道自己自保能力差,从不给组织添乱,十分听指挥:“好。”
余亦勤抄起她的小草马扎,搀着她闪到了杨午这边。
这边的小妖怪们见不得风吹草动,已经议论成了一团。
“喔唷!这是一个什么c,ao作?”
“他是被水拉下去了吗?”
“不是吧?没看见有水沾他啊。”
“卧槽不要啊勇士!会血爆的!”
吴扬正在激情讨论,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余亦勤三言两语完成了委托,之后目光就一直锁在湖上,他说不上来,自从杜含章落下去,他心里就开始有点不安。
这时在湖心上,第一个水人破碎之后,水流砸落回了湖里,水波所到之处,像是一脚被杜含章踩出了什么污染似的,竟然将周遭的水人全都融了。
那一片的人形接连坍缩,很快在湖心上坍出了一片洼地,满含白沫的水在这个范围内疯狂流泻,乱而有序地流出了一个外方内圆的八卦的图案。
杜含章径直落上去,脚下明明是水,质感也起伏柔软,但他就是没沉下去,水下传来了一股阻拦的劲力,隐隐带着寒气。
杜含章一心往下,心里沉闷又急躁,下手就不太含蓄,他扔出一块木简,木简瞬间变成了一块不断膨胀的石鼓,然后他抬腿站了上去。
俗话说石沉大海,讲的就是石头在水里的沉劲,余亦勤站在山坡上,看见那个水形的八卦像一块兜满水的细密织布,中心开始往下沉去。
可在石鼓的边缘,湖水却开始剧烈的翻腾,还在凝形的水人也像是活了,齐刷刷地转着身,陆续面向了杜含章,一个不是人的人形包围圈开始在湖面上形成。
淡淡的水腥气弥漫上岸,空气里潮s-hi得让人觉得憋闷。
余亦勤直觉今晚肯定有事发生,这种本能让他盯紧了杜含章,戒备地将匕首挂在了手心里。
杨午还是够朋友的,提气冲着湖里喊道:“杜含章,别出风头了,先回来!”
谁知道这话音没落,湖面上就有了新变化,那些水人一改原本迟缓的动作,最里面的那圈突然弯腰扑向地面,像野兽一样四肢并用地跑了起来。
它们的形态一边跑一边变化,有的还是人,有的却变成了狗,它们人笑狗叫地一起腾空,用叠罗汉的姿势扑向了杜含章。
杜含章面如寒霜,往身上套了层半透明的结界,仍然沉着气,只想往下走。
他脑子里还乱着,既不知道余雪慵的身体还有没有用,也莫名其妙地拱着火。
余雪慵即使该死,也不应该受这种侮辱,他在这水底躺了多久?被钉在那里的作用又是什么?然后余亦勤口口声声说忘了,不知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他正恍惚,水人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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