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县令公子新婚的第一天,丫鬟们捂着嘴偷笑,看那个有些笨拙的新少夫人为少爷更衣。
少夫人一看就是没伺候过人的,连少爷的腰带都系的像条麻绳。
褚英叡捏住萧景澜的手,宠溺地低笑了一声:"不会就乖乖坐着,相公给你穿衣。"
萧景澜的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昨日拜堂累着了,他轻声说:"我去倒茶。"
他曾经是相府的小少爷,家道中落后虽然受了不少苦,可戚无行把他当个玩物养着,吃饭都要一口一口地喂,从来不让他干一点活。
他只是小时候听府里的婆子和小丫鬟聊天,说起成亲后的那些事,知道该给相公系腰带,再倒一杯新茶。
大家都是那么说的,那他这样做,总不会是出什么大错。
这次褚英叡没拦着,让萧景澜去端了茶水过来,就着新婚妻子的手喝了一口,低声说:"景澜,我真高兴。"
秦家与戚家从边关斗到内宫,向来是两不相让。
一个百年世家,一个新晋贵胄,谁也不会服谁。
秦湛文听到戚无行有书信给他,差点一口茶喷在满桌子奏章上。
小皇帝轻轻颤了一下,没敢出声。
秦湛文好笑:"怎么着,戚将军给我选好坟头了?"
信使说:"回太后,属下未敢看。"
秦湛文伸手:"行了,信给我。"
宫中刚刚安定下来,秦湛文累的很,还没腾出j-i,ng力去整治各方势力。
倒是没想到,戚无行会主动给他写信。
里面是薄薄一张纸,被西北风沙吹得翻卷干黄,好像一捏就能碎掉。
秦湛文边看边喝着茶,目光渐渐复杂起来。
戚无行……
那个蛮横倨傲的疯子,被s,he成刺猬都能单枪匹马杀进敌阵斩敌首的西北大将军,居然在向他求饶。
信是戚无行自己写的,笔迹粗犷,也没什么文采,意思却很明确。
要钱,要粮,要刀枪剑弩,要一大批草药和医生。
如果秦湛文答应,待边关稳固,戚无行将会交出崇吾郡全部兵权,自缚回京任其处置。
秦湛文轻轻抚摸着杯口。
他也没想让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在西北,更不会让蛮族攻入中原。
压着前朝不给钱粮补给,只是故意要熬一熬,让戚无行的亲信部队死的死散的散,再派人前去收编笼络。
崇吾郡三十万大军,就可以尽数归秦家掌控。
他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这么快就选择了认输。
秦湛文放下那张纸,说:"行吧,派个人送点东西过去,顺便做做监军。等时候到了,就把戚无行带回让我好好羞辱羞辱。"
萧景澜没来得及歇息,他跟着褚英叡去了褚家祠堂。
褚家是当地大户,又有褚英叡的父亲做了县令,在明宏县里十分风光。
祠堂是族中人各捐银两所建,当地百姓感念褚县令恩情,家家户户也添了些。
这祠堂就建在城中大道的尽头,虽不豪华,却十分干净宽敞。
褚英叡牵着萧景澜的手走进祠堂里,供台上点着香烛,火盆里烧着值钱,招魂幡在日光下轻轻摇晃着,祠堂深处有些暗,不少族人或坐或者,目光明灭不定地端详着萧景澜这个外人。
萧景澜有些不太舒服。
昨晚的喜堂灯火通明热热闹闹,他又是新妻,不能在外面呆太久,这些族人也都没有怎么看他。
可今日是祠堂祭祖,本就庄严肃穆不可玩闹,那些打量的目光就如针芒在背,让人心慌。
族中的老者敲了敲椅背:"英叡,你手边牵的,是何人?"
褚英叡拽着萧景澜的手,一起对着祖宗排位跪下,说:"祖爷爷,是我的妻子,他叫景澜。"
萧景澜不知所措地跟着跪下,他娇贵惯了,在相府中从来都是旁人跪他。后来在戚无行身边,戚无行虽然喜欢罚他跪,却总带着三分戏弄和旖旎。
他从未这样郑重地跪过谁,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老者见这位刚入门的新妻还算乖巧,便点点头,说:"起来吧,小六子,给嫂子看座。"
褚英叡欢喜地带着萧景澜走过去,他坐在老者身旁,那个叫小六子的少年便搬了一张小凳,放在了褚英叡的座位旁。
萧景澜低眉垂目地坐在小凳子上,白皙的手被褚英叡握着。
褚英叡握的并不用力,只是松松垮垮地托着,不像戚无行那个疯子,总是捏的他骨头都快断掉,才肯松开。
祭完祖宗,褚英叡作为长房长子,跟着父亲兄弟一起出门去祖坟再祭奠一回。
褚英叡的祖爷爷已经年迈体弱,就留在祠堂里,和萧景澜喝茶。
萧景澜怕生。
他年幼时遭逢变故,痴傻了数年,父兄怕他出事,于是常年把他养在相府里,很少要他出门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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