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没有旁顾,侧脸刀锋一般锐利冰冷,一路飙到山脚,下了车来,一把德国制造的冲锋枪握在手里,一身煞气。顾兰生头一次见这位大家长褪下斯文儒雅的伪装,暴露出他嗜血的一面,大概所有人都忘记他曾上过战场,对杀人的事并不陌生。
顾楚走不快,他喘的厉害,隐约有腹痛,但不能确定是否是宫缩。接到顾长安的电话时他并没有上缆车,缆车只到五指峰一个平台,那地方很窄,他去过,不可能藏什么人。顾承应该是在五指峰的另外一个地方,但究竟是哪里,对方再没有打来电话。顾长安在电话里语气沉稳的叫他听话,他已经到山下,叫他留在原地等他。但他根本不可能安心等着他来找他,寻常山径,四点之前未必能到五指峰,他要加快速度了。
顾承确实不在峰顶,定位提示他在五指峰附近。这条山脉接连两个省,山的尽头是泉江发源地,江水湍急,许多野游者在此探险漂流。顾长安没有阻止顾兰生叫他的人分头包抄,不报警便是预备着一个活口都不留的。
小屋里的顾承被捆到手脚发麻,但并不慌张。他的父亲在商场上对手无数,要么大仁大义,要么斩草除根,从不树敌留后患,因此寻仇的可能极小。这些人的手法并不高明,应该不是惯犯,尤其是其中一个人还总是维护他,怕他坐地上凉,竟还给他身下垫了一个破旧的蒲团。
他放空了脑子去想那个女人的声音,大约十几分钟后,他想到了,那是孔阳的妻子。
时间或许已经接近傍晚,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正在降低,森林里总是比平原上黑的早一些,黑夜往往使人不安。他听到了屋外有一些争执的声音,似乎是意见分歧,给他递蒲团的那个男人主张联系顾楚,拿到钱之后不管多少立刻离开,女人却坚持要拿到一千万现金。
顾承想笑。一千万,两个顾楚都拎不动,那钱得用担子挑上来。
他听他们争执了一会儿,又没了声音,过不多久,又有人进来把电话递到了他耳边,顾楚在那头费劲喘息却又镇定的说:“让我听听他的声音。”
顾承心酸,他知道顾楚一定会来:“哥哥。”
顾楚脚下一滑便向前扑去,及时抓住了一旁的树干才没有摔倒。这一记摇晃使他的肚子立刻紧了起来,大量的温热液体猛的从身体里涌了出来,顺着裤管一直流到他脚边。
那一瞬间的感受就好像有一只大手用力拽紧了他的肚子,留给他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他靠在树旁,孤注一掷的同对方谈判:“我到不了五指峰了,我病了,你们要自己来拿这钱,不要伤害孩子,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想知道伤害他要付出什么代价……没有一千万,只有两百万,你们给的时间太短了!但只要你不伤害他,剩下的钱我一定会给,我把钱放在清风亭,你们叫人过来拿,拿到钱,再告诉我孩子在哪里……顾家的人正在来的路上,拿到钱你们最好马上走,不要带着人质就一定逃得了,好好想想,孩子没了顾家可以再有,但你们要是伤害了他,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顾承一边磨着手上的绳子,一边模糊听着那些人在外面激烈争吵。
“……”
“妈的!他只有两百万!”
“他确实只剩那些钱了……”
“你闭嘴!这小兔崽子少说能值两千万!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再给他打电话,叫他到清风亭去拿这小兔崽子的手指头,一百万一根!”
“什么?!你答应了不伤人的!”
“……”
顾承听不清楚接下来的话,似乎有打斗声,他觉得他们可能起了内讧。烛台的边缘很钝,起初他磨得快要睡过去,但锈迹被磨掉之后,那东西竟意外锋利起来。
想要小爷的手指头,他心想,来试试看。
他像只机敏的小兽,高高竖着他的耳朵,等那脚步声走近之后的致命一击,但没等他做出反应,头上的罩子便被拿掉了。
屋里光线暗淡,只看得清眼前的陌生男人鼻青脸肿。
他将他抱了起来,从破旧的窗户投了出去。顾承有点儿搞不清状况。
“快跑,往山下跑,告诉你哥哥,我对不起他。”他哭着说,受伤的脸更加扭曲了,“快跑呀!”
那人正是孔阳。
顾楚把钱箱留在了清风亭,随即他便想打电话给顾长安,但没有摸到手机。
大约是掉在半道上了,他懊恼自己的马虎,心里只盼着顾长安能快一点找到顾承。
天色越来越暗,山顶雨云聚集,山间小径似乎也模糊了,他的腹部一阵一阵的缩紧又松开,先是十几分钟,很快便缩短到几分钟,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顾承是在毫无临产征兆的情况下剖腹取出,顾长安没有叫他吃一点苦头。他觉得或许自己还能再坚持几个小时,留在清风亭很危险,他或许应该再往上走,往五指峰的方向再爬一阵看看,最好能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这座山之所以被划为森林公园,是因为它有完整多样的生态系统,甚至不乏攻击x_i,ng的兽类。
“拜托你。”他摸着肚子说,“我们还没有找到哥哥,请你再坚持一下。”
顾承在森林里迷了路,他的包留在荒庙里,没有任何可以同外界联系的工具,只有朝山下跑,不顾灌木划破他的脸,也不顾一路惊起多少鸟兽昆虫,直到他撞到他的哥哥。
一开始他没有认出来顾楚,几米远那个黑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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