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悸动: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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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操场的静谧,走廊空蕩蕩。
颜书玑等在楼梯转弯处,我拾阶而下。
「稍早听闻,学校附近有处「观音亭」,乃本地名胜八景之一,所奉祀的观音菩萨颇为灵验。家母身体微恙,老师想去参拜祈求,略尽孝心。锺巴有事外出,老师人缘很差,无人愿意指引迷津,望你牵成?」
他说得很委婉,还腾出一小时给我。于情于理,我都拒绝不了。
莲座山形如出水莲花,孤立在大汉溪边。虽在学校对面不远,但无直行道路可通。前去必得行经,郭玉琴所住的眷村。无论单车或机车都无法直达,得在路底停下。
区区数里,转眼即至。
对面有座小山岗,朵朵灯花掩映在婆娑的树影里,透露雅丽的静谧。
「老师!观世音菩萨住在那里。」我指着目的地,「机车放这里,不会被偷吧?」
闻言,颜书玑嗤笑一声,「谁想找死,儘管偷!走吧!」
我前行带路,左边是山壁,脚下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径,弯延而下;右边陷空,数十公尺深的驳崁下是一片广陌良田。路灯相距颇远,灯光微弱,幸得月光铺路。
偏僻的圣地,我妈只在大年初一早上前来朝拜,我小时候年年跟随,晚上前来还是头一遭。颜书玑临时起意,夜寒路寂,行至入口处仍不见人迹。周遭只闻虫鸣,只见百步云梯堆叠而上,铺陈一条白玉般的天梯,既空灵又幽静,颇有上山访仙的况味。
观音亭始建于1801年,历史悠久。寺前广场,榕树棵棵宛如巨伞。祭拜后,我们爬上高台凉亭,凭栏看夜景。其实也没什幺可看,夜色苍茫,惟有大汉溪的波光,微微弱弱显照大地变迁的沧桑。曾经的烟波浩蕩、曾经的繁华盛世,尽随一江春水向东流,埋入历史的深渊。变成几张陈旧的照片,悬在纪念馆的墙壁,供人凭吊的怅然。
「怎都不说话?怪老师强行把你押来?」不知几时,颜书玑由后轻轻揽着我。
情势乐观发展下去的话,我接近星星的愿望,缩短距离似乎并非遥不可及。不踏实的是,这块垫脚石也是深不可测的流沙。我无意玩火自焚,一切顺其自然比较保险。
「老师!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十年以后,甚至五十年。我们若有缘重游这里,浮生一梦,不知会是怎生况味?」
「你才几岁,这幺多愁善感?」颜书玑环搂的双臂一紧,手掌戏谑抓几下,脸偎至我耳腮说:「老师宁愿说,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月夜更怡情。」
确实,月夜很怡情,只是人不对。
张天义送的礼物,我嫌提在手上麻烦,乾脆全套在身上。穿着羽绒衣被颜书玑搂在胸怀,彷彿靠在棉絮里有种波澜起伏的舒泰,其实还蛮舒服。奈何身份缘故,我如临深渊止不住会紧张。莫说缺乏和张天义在一起的那份刺激酣然,遑论和幺舅在一起的完全敞怀。才能充份享受夜色的薰陶,才会兴起但愿人长久的想望。奈何造物弄人,我们惟有一次漫步在月光下抒情。无数遥遥思念的日子,品味千里共婵娟的酸甘甜。
我管束不了,相思的小蚂蚁持续在爬,爬入杜鹃花丛渲染校园的嫣然,年年不变的风光。不同的是,一夕之间,阿兵哥像变魔术般从山庄消失不见。遗下满坑发臭的黄金,以及一间萧索的茅屋,里面只有两个大水槽。曾经清洗过无数的大鵰,纷纷随部队迁徙。留下一段段记忆,有悲有欢。属于尘世的小插曲,过于荒唐的不如遗忘!
有人忘不了,很认真找到学校来。我也是听见广播,走入教务主任办公室才看见。
纵使时光洗去无数的尘缘,洗不掉一夜温存的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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