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后。
「明子睡着了?」杉浦信男抬眼看着从二楼下来的户川明美。
「嗯,睡得很熟。」她笑笑点头。「哄了很久,唸完四本故事书才肯闭上眼睛睡觉。」
杉浦信男失笑,老迈脸孔明显留下岁月刻痕,却洋溢无限温柔,「这幺小就喜欢听故事,这点和宗一郎一模一样。」
「老师很小就喜欢听故事吗?」
「很奇怪呢,明明我和他妈都不爱唸书,偏偏宗一郎刚生下来,只要听到广播传出古典音乐就会睁大眼睛,捨不得睡觉呢。」
「难怪老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户川明美忍不住压住嘴唇,轻笑出声,双眼因想像得到又因不曾得知宗一郎的童年,闪动好奇及深情眸光。
杉浦信男得意的翘高唇角,话瘾方兴。「还有啊,六个月的时候唸故事书给他听,还会适时点头、微笑、皱眉头。」
「原来老师小时候是个天才。」
「才不是什幺天才,宗一郎好像喜欢听别人讲话,自己开口讲话反而比较慢,二岁半才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居然是…」杉浦信男突然收声不讲话,神情变得古怪。
是的,他几乎也遗忘了…是日子太过安逸了吗?
「爸,怎幺了?」
杉浦信男连忙回神,掩饰般笑了笑。「没什幺,是隔壁小孩的名字,大概两个人一起玩,结果先学会唸他的名字。」
「真的吗?爸爸和妈妈一定很失望吧。」
「是啊,尤其是妳妈最失望,不过二天后就开心了。」
「是因为叫了妈妈吧。」
「嗯,那之后宗一郎认字、咬字都很清晰也很快。」摘掉老花眼镜,杉浦信男转了转僵硬的脖子。
「爸,需要我帮您按摩吗?」
「明美,每次都麻烦妳了,谢谢,年纪一大,什幺五十肩膀的毛病都出来了。」杉浦信男打了个大呵欠,极为习惯靠向沙发背。
「爸爸,再过几天您不是要退休了,到时候要和妈计划上哪玩?」
「妳妈说她想先去北海道…说什幺想看雪…都这把岁月还像小女孩一样…」似乎真的累了,也似乎因全身放鬆,语末消失于匀称的打鼾声。
「…爸?」户川明美轻唤着,察觉杉浦信男全然熟睡并打起鼾后,才停止按摩。
她蹑声走上二楼,再下来时,双手捧着一条被单,动作温柔盖在杉浦信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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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川明美仰起脸,着迷注视纷霏樱瓣。
一阵西风吹过,树稍的樱瓣也扬晃几下,花瓣如雨点飘落,滴在脸庞、乌黑秀髮、胸口、衣襟,她一时兴起,捧出手掌迎接片片残红,直到掌心躺落几抹红瓣,才放心地吁口气。
樱瓣偶尔飘落池面,不知情的鲤鱼啵一声,争相聚拢,抢食。
户川明美突然间,微笑了。
或许鲤鱼死后也将化为一堆樱瓣,连呼吸也将吐出浓浓花香味。
「来做樱饼好了,还有前阵子腌渍的樱花瓣也能泡樱茶,然后大家一起坐在这里赏樱,製造美丽的一剎那,」小心弈弈将得手的樱瓣放入绣花手帕,户川明美再捡起乾净樱叶,「爸一瓣,妈一瓣,老师一瓣,还有明子一瓣,再来是我的,正好一朵樱花。」
她不禁瞇眼微微地笑,感觉过于幸福了。
活着,真好,不是吗?
因为活着,所以她能与老师邂逅,能和老师的父母成为家人,能够生下心爱的女儿…
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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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妳又在玩记忆宝罐了?」户川明美含笑望向不远处的户川明子,她正紧紧抱着宝物,记忆宝罐是一只透明玻璃罐,里面装满各式各样的弹珠。「妳是不是从爸比那学来的啊?」
「爸比,漂漂…」
「对,很漂亮,爸比也有记忆宝瓶哦。」户川明美笑嘻嘻拿块樱饼逗弄女儿。「来,明子,是樱饼哦。」
「饼饼…」户川明子抬头看了看户川明美,再看看宝盒,似乎正在伤神如何做出抉择,「…呀呀…我要吃饼…」
最后,她发出不明所以的童音并踩着笨拙步履,伸长双手笨拙的走向户川明美。
毫无保留的信赖及亦步亦趋的爱情表现,无一不刺激户川明美与生俱来的疼爱及温柔表情。
小孩子真的好可爱。
「明子…」笑容陡然在嘴角凝结,户川明美压住胸口,痛到紧紧蜷起身体。
「户川?…妳还好吧?户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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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最保守的估计,尊夫人的生命还有一到二年,对此,我们也深感遗憾,或许随着医疗进步以及新药的开发,痊癒不是不可能,在此之前,我们能做的是尽量减轻她的ròu_tǐ痛楚,以及身为家人的支持鼓励,请不要放弃希望。」
听着医生近似死刑的宣判,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道歉无法安慰宗一郎,他一脸茫然瞪着医生。
二年前,身体一向硬朗的明美不时出现痉挛及异常的疼痛情况。
经由精密检查,全换来医生皱眉的莫名安慰。
他不死心,带户川明美奔波各大医院。
直到病恹逐渐削瘦的身体证明罹患不治之症,终于承认并让她在这家声誉良好的医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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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二年?最保守的估计?意思是户川没救了吗?
不行,他不能这幺悲观。
坐在医院走廊转角的长椅上,宗一郎单手抚起浏海,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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