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徵在他跟着楚戈离谷之前找他谈过一次,他至今都记得闻徵跟他说的那一番话,闻徵让他无拘无束的出去闯荡,卷进什幺麻烦事都不要怕,随心所欲,仰不愧天道,俯不负本心,只要想做就去做,更不需记挂目盲的师父。
他每日不敢走太多路,只能不停的在沿途城镇落脚歇息,他身上没有半点银两,天气很快就冷了下来,他不得不将靳嵘给他的玉坠卖给了城镇里的乡绅,他急需用钱,对方虽然并非不识货的人,但毕竟只是一个镇子上的富贵人家,拿不出太多银两,斐川卖坠子换来的钱倒是足够支撑到他回万花谷,但价钱确实比靳嵘当初买坠子的时候少了许多。
离洛阳还剩两天的路程,斐川在他歇脚的镇子里住了下来,开药铺的郎中是个脾气很差的老头,斐川路过药铺的时候正碰见他在骂帮忙的小学徒不学无术,他因为好奇停下了脚步,药铺很小,药材散乱的掉在地上上,应该是药包不小心散开,导致里头的草药都混到了一起,学徒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一边磕磕巴巴的描述什幺哪根草长什幺样,然后胆战心惊的问老郎中这是什幺药应该归到哪里。
旁边等候的病人正被家人扶着连连咳嗽,小学徒很快就被数落的红了眼圈,老人拧着眉头自己俯身蹲到地上伸手去摸,斐川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的两眼深陷,眉眼周围都是伤疤,看样子是是利器造成的伤口。
斐川留在了这间小药铺里打下手,小学徒被老郎中打发着跟着镇子的小商队去洛阳见世面,镇子上就这一间药铺,郎中上了年纪又是目盲,病人一多就忙不过来,斐川虽然医术不精但熟悉草药,老郎中坐诊念叨出方子,他就按照剂量将草药按份打包好,再用纸笔写出煎药服药需注意的事项,夹在药包封口的纸缝里递给病人。
郎中姓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大夫,失明是年轻时候的意外造成的,以至于他原本就有些急躁的脾气因而变得愈发暴躁,斐川温温顺顺的给他帮忙,他说不了话了,许是被靳嵘那番话伤的,又或许是是这些时日的奔波,他只能在老头手心写字,一笔一划的慢吞吞的写,老头性子再急也没辙,只能一口一个小哑巴的气哼哼的叫他。
镇子上的生活没什幺变化,每日来看诊的人也大都是扛不住旧疾的农户,斐川整日趴在柜子后头,但凡进屋看诊的常客都会被老头气势汹汹的数落一顿,不是骂他们自己不知道注意,就是阴测测的吓唬着那些做惯了苦活的糙汉子们,语调阴狠的诓他们若是再这样忙活下去腿脚就保不住了。
斐川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人,他知道老头尽管每回对病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敌意,但一直叮嘱他务必记住来看诊的病人,还让他记住以后若是这些人来看诊,不管开什幺药诊金都减半。
初冬眨眼就到了,斐川跟老头相处的不错,他腹中的小东西安定了不少,可这种安定只是暂时的,他能明显的感觉出自己的体力和精力都跟不上了,眼前会时常发黑,就连呕吐的症状也比先前还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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