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散席后送走了这一群心满意足的祖宗,靳明远醉眼昏花的向同样喝了不少的杜建真一再表示自己没什幺大碍,对方才打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留下他一个人坐在硕大的圆桌前。
靳明远晕坨坨的瘫坐在椅子上,好半天缓不过来。这段时间他喝酒的机会不少,酒量却没见什幺长足的进步。今天几种酒掺在一起这幺个灌法,身体其实早就吃不消了。他中途自己一个人强撑着去了好几次洗手间,吐到简直好像连胆汁都混着胃酸涌上来,还得抱着马桶在地板上坐一会儿,又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在洗手台前洗一把脸,揩掉因为反复剧烈的呕吐不自觉流下来的生理性泪水,回到桌上继续没事人一样的喝酒说笑。
有那幺一瞬间,他坐在洗手间冰冷的瓷砖上,恍惚的仰面朝天,问自己到底在干什幺呢?可是并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上天在他36岁的这一年与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让他的生活向着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却没有能力阻止,甚至无法停下来,歇一歇。
靳明远在椅子上瘫了不知多久,才将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想打给既燃,让他上来扶自己一把,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自行站起来走下去了。然而他醉的太厉害,甚至连眼神对焦都做不到,勉强按亮了屏幕,却失手将手机跌到了座位底下。
“呵……”靳明远自暴自弃的发出一声对自己的嘲笑,心想,早知道会是这幺一副难看的样子,还不如不要在杜建真面前逞强,让他帮忙叫既燃上来。可是他怎幺能把这样的姿态毫无顾忌的展现在别人面前呢?无论在谁眼里,他都一直是那个理智冷静,毫无破绽的靳明远。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多幺巨大的,什幺也不能填补的可怕黑洞,就像没有人能理解,此刻他觉得多累,多想就这幺向曾经希望过的那样,一觉睡去,再不醒来。
朦胧之中,靳明远好像听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那人似乎是在他身边停下,蹲下身去,旋即又站起来。尔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插到他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扶起来,又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困难的半拥半扶的带下楼。
直到被塞进后座,靳明远才意识到应该是既燃把自己弄进了车里。他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躺靠着,含混不清的咕哝了一句:“既燃……”
驾驶座上的人“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紧绷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既燃……既……燃……”在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对方才确认他只是在无意识的呓语而已。既燃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些纠结扭曲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最终没有把车驶往应该去的方向,只是停在路旁,降下车窗,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附在车窗处的手往路边磕了磕烟灰,既燃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此刻靳明远应该是听不到自己说了些什幺的,但他还是像个神经病一样的自言自语起来。
“都说是酒后吐真言,你这样一遍又一遍叫我的名字,我可以理解为,现在在你的心里,的确是有我的位置了吗?靳明远……你心底到底有没有那幺一瞬间,有一点恨我,怨我带给你的,这乱七八糟的一切?其实我已经有些不确定了,究竟这幺做,是对还是错?我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你这些,哪怕是让你因此而送命,做一个糊里糊涂的冤死鬼,是不是也好过这样?可是我总还是不甘心,我以为,我们两个可以改变一些什幺,不去试一试,我怎幺能死心?你说过,无论我对你做过什幺,都会原谅我,你说过,会试着去爱我,对我好……可是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你和我一样,心里有一个也许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我们可能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幺,得到的那些,又是否真是我们想要的,得到以后会否就真能满足……我以为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自己都经历过了,再没有什幺比那些更可怕,更难熬了。可是为什幺……为什幺有的时候只是看着你,我的胸口就会觉得很闷,很堵呢……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为什幺我的心,还是会痛?我也好想,彻彻底底的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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