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朱利安!”爱玛他们过来将我扶到床上,我已经没法动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一刻,我觉得我自己将要死去。
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人从阶梯上走了下来。
他刚才一直都站在那里,目睹着这一切。
“去打干净的水,他的伤口需要清洗,否则很快就会化脓。”罗伯特说。他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搁在我面前:“喝一口,你会好受一点。”
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酒气,可是他却是清醒的。
“我和你的遭遇一样。”罗伯特仿佛在自言自语,“只要一惹她不高兴,她就会鞭笞我。我一直是她的奴隶,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我们在她们面前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服从。”他弯下腰,声音嘶哑而恶毒:“这是我们身上的诅咒。”
我看着他,我赫然发现,我们的瞳色是如此相似。
爱玛取水来了之后,罗伯特便站了起来。
“你刚才为什么不阻止她?”爱玛有些生气地问道。她在责怪他的冷血,她以为他能阻止妈妈的暴行。
罗伯特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很久,好一会儿才将布满血丝的双眼移开。
那一晚我疼得没法安睡,我打开了酒瓶喝了一口。那味道很苦涩,我咳了一会儿,将它重新盖上,将它藏在床底下。
第二天,爱玛替我换绷带的时候说:“我们不能待在这儿了。”
她的头发被妈妈剪坏了,她只能舍去其他的部分,她把头发只够到了肩膀,她过去一直以它们为傲。这一夜之后,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我说不上来。
她停下来对我说:“这里有许多值钱的东西,随便一样就能让我们衣食无忧。”
她说得不错,庄园里有许多古董和名贵的画,可是要取走它们并不易,而且我们不可能马上卖掉它们。
“我们会有办法的。”爱玛将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说。
门忽然打开了。我和爱玛马上分开来。
妈妈走了下来,她面带笑容,和蔼地呼唤我们:“孩子们。”
在她靠近的时候,他们本能地躲到了我的身后。
妈妈停下来看看我们,接着便难过地捂着胸口说:“噢,我实在太生气了,我很抱歉,朱利安。”她走向我,在我面前弯下腰,她拉住我的手说:“原谅我,亲爱的。那是因为你说的话令我太伤心,可是作母亲的总是如此,就算我的孩子怨恨我,我也不可能真的忘了你们。”
妈妈红着眼眶,一副十分哀伤的样子。摩根和莉莉逐渐动容了,他们毕竟还是孩子。爱玛静静地站在旁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妈妈拉起我的双手,问:“你愿意原谅我吗?孩子。”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妈妈马上破涕为笑,她亲密地吻了一下我们。她说:“看看我们我为你们带了什么?”她带了一盘甜点给我们,它看起来很美味。
接着妈妈便离开了,罗伯特跟在她的身后,他临去前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那一天之后,我们的餐点里每天多了一份点心。我并不喜欢甜食,爱玛对它一直都没什么兴趣,莉莉长了蛀牙,我们并不允许她多吃,所以摩根常常独吞一整份儿。
而自从打定主意之后,我和爱玛便开始行动。
我们先将主意打在仆人身上,因为他们白天需要工作,他们的房间不会有人在。可是他们身上没有什么钱,我们忙活了好几天,只找到了几先令。
爱玛又仔细地数了一次,我们这一段时间找到的钱还不足两镑。她有些沮丧,我们知道这些还远远不够。
时间快速地飞逝,很快又一个月过去了,爱玛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庄园里的客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离去,没多久便又恢复成先前的萧索。
我背上的痂已经脱落,只留下了交错的疤痕,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蜘蛛丝。我看向镜子,朱莉娅最近也很安份,她已经知道我们打算离开,我希望她能够理解,我们必须这么做。
爱玛最近变得有些古怪,她的笑容背后像是藏了些心事,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我。她变得更美丽了,已经渐渐褪去了女孩的青涩芬芳,举手投足间似有若无地透出一种过去没有的气息。就如同妈妈所说的那样,她像是一朵正在盛放的花朵,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摄于她的魅力。
我将门推开,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过来这儿。
现在这时候,这里空无一人。我早就听说庄园主人要和管家去巡视他的麦田园,他这一整天都不会回来。
我在书房里翻了好一会儿,连一个便士都没找着。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当一个小偷,然而我们别无选择。
我来到那间工作室, 那些冷冰冰的石膏像似乎比以前多了点儿,又像是少了些,或许它们根本没有变化,我来到了工作台前,上头搁着一个未成品。我将它拿了起来,那似乎是一张人脸,瞧起来有些眼熟。
我还未看出什么名堂,一只手却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它白得过份,传来一丝令人胆颤的寒意。
我看见那双眼,犹如玻璃珠般,清澈得仿佛能映出我的模样。那漂亮得近乎失真的脸庞在我面前放大,我手里的石块滑了下去,摔成了粉碎!
粉尘肆意飞扬,他说话时如同吟咏诗歌般动听,“看看我逮到了什么。”
我觉得全身的血液褪尽,慌忙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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