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中的小小孩子回过头来看自己,大大圆圆的眼睛盯着自己,细微的皱了下眉。
庆湛自知刚刚那声喂喊的失礼,用手撩了下长袍的袖子。慌忙改口:“十二皇子,您在上面是干什么呢?”这深宫之中,这句多管闲事的问句又是问的不当了。
庆湛自小教养周全,不知为何在这小小孩童面前这番失礼。
正自苦恼间一阵风过,堰裴先前抓那红纱扬了起来几欲飞走的样子。堰裴不顾自身的去抓那红纱,那姿态就仿若在这蔷薇花架上随着那红纱一同飞走一样。
“哎----”庆湛紧张的几乎叫出来,可是为了气度和仪态那声音生生的降了几分。
那红纱是抓住了,可堰裴的大半个身体也伸出了蔷薇花架。庆湛很紧张的伸出了双手,可堰裴并未掉下来,一只握着红纱,一手抓住了蔷薇的枝干。
蔷薇花的枝干有刺,那小小的手已经有触目惊心的红色流了出来。
“你跳,我接着你。”庆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连个称谓都忘记了称呼。
堰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抓着蔷薇枝干的手。歪着头,想起了六岁的时候有皇兄把他送到高高的树上,也是这样对他说:“你跳吧,我接着你。”那时候小小孩童的全然信任便奋力一跳,可那皇兄没接住自己。他躲开了,然后一群的皇子宫女太监,看着他摔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嘻嘻哈哈的笑。然后他停到那带着笑的声音说:“呀!十二皇弟没接到你真是抱歉啊!”
当时他疼的在地上站不起来,现在他看着庆湛伸出的双手。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
庆湛以为他小孩子害怕,又看着他的手不断的流着血急切中带着些安抚的说:“你跳吧,我一定接住你!”
他的神情中带了一丝焦虑,好像很担心自己的样子...
跳吧,自己跳的轻一点。就算摔了也没有上次那样疼。堰裴闭了眼,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
可堰裴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怀抱不似母妃的柔软,可那温度,和稳稳的抱着自己的手臂让堰裴心安极了。
凉风微过,那红纱微微扬起遮住了庆湛的眼睛。可他清晰的知道蔷薇花的浓郁香味似乎沁染到自己的心间。
那种香味留在了自己的心里,多年以后怎么抹都抹不掉。彼时凉风微过,花香氤氲。少年初遇少年,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
崇宁帝的母亲是一个懦弱的妇人,幼时崇宁帝受了其他皇子的委屈她就把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嘤嘤的哭泣。很小的时候崇宁帝就不掉眼泪了,他如果掉眼泪的话。他的母妃会比他哭得更久,眼睛都会肿起来。
今日那蔷薇花架上的红纱是他的母亲在还得宠的时候当今圣上赐的,送这个的时候圣上说:她若穿上那红纱桃艳万里也及不上她一分的风情。只是灯笼易灭,恩宠难寻。留住帝王恩情更是难于登天。
崇宁帝母妃失宠是在容颜依旧的时候,无一丝的自我x_i,ng格纵使有旷世容颜很快也会厌弃。崇宁帝的母妃不哭也不闹。她只是记得最后一次那人来附在自己的耳边说:你将这壶酒温上,我很快便归。
当时庭院里飘着小雪,屋内炉火正旺。那人抱着自己的手温暖有力,她的脸上有着很好看的红晕,乖顺的点头。可是那一壶酒温了又冷、冷了又温。那人终究是没回来。就连他的孩子出生的那日,她也只是在恍惚间看到那人的眉眼。所幸,他给了孩子名字。堰裴,很好听的名字。
坐等桃花落,酒冷人未归。从此,她孤儿寡母的殿里就常有那么一壶酒是温的,只是那人,一去未返。
那日侍卫送回了自己受了伤的孩子,也送到了将她提为昭仪的圣旨。
心里还是存着一些希望和期待的,她慌忙的翻出旧日物件,唯恐那人是一分都记不起了自己。好在当时赐予自己的红纱质地良好,再次翻出来还是旧时的美丽模样。只是衣如旧,人何堪。
她打扮一新,苦守再殿内。身边是自己受了伤仍带着浅浅笑容的孩子。
日复一日,那人终究是没有来,时间在他们的等待里慢慢流逝。幼年的崇宁帝起身用软软的手臂抱着他那快要哭了的母亲。他的母亲红了眼,兀自的悲伤着。
崇宁帝的幼年便是在这种无望的等待中成长起来的,他知道他母亲的等待被岁月无声的踩在脚下。直至年华和希望都变成了一片荒芜。
连着几日母亲都穿着她的那件红纱守在离殿门近的地方,等着咸安帝的到来。可是没等来咸安帝倒是等来了盛装的强势女子。
虽是盛装那少女却是缺了稳重大气之感,样貌j-i,ng致,表情却是迫人。她冷冷的开口嘲笑:“我只道你这“宁乐殿”是寒酸了些,哪曾想姐姐的样貌竟也寒酸到了如此地步。”那女子向前踱了几步,伸手便去扯堰裴母亲身上的红纱。
崇宁帝母妃自是挣扎,然而挣扎却只换来几个宫人上来紧紧的按着她。任凭那女子扯乱她的发鬓,扒掉她那一身被昔日郎君赞扬过的红衣。
当时的堰裴去跟所有的皇子们一起读书,就在这期间他的母妃被人欺辱了去。下学回来知道了一切的堰裴看着自己嘤嘤哭泣的母妃,并未向往常一样凑过去安慰。他冲出宁乐殿,便在那蔷薇花架上找到了那红纱。
然后,便有了后来他和庆湛的一切。这本是平素极了的事情,可这在堰裴的记忆里怎么抹都抹不掉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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