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微微喘着气,在楼梯口停下脚步:“怎……”
他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发紧,嗓子被冷风灌得嘶哑,咳了两声才发出正常的声音:“怎么样了?庄思思呢?”
李寄拍了拍周泽的肩,伸手指了指人群那头的某处,一个顶着大卷发的脑袋正在晃来晃去,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有人发现二少到了,连忙朝两旁让。庄思思全副心神全在周淳的伤势上,等人到了跟前才回过神来。
“二少……”庄思思的妆容依然j-i,ng致,只白嫩的下颌上沾了一滴半干的血。
李寄眼底一跳,死盯着看了两秒,忽然一言不发地抬手,替她抹了。
青年的动作粗鲁冒失,全没了往日对待女x_i,ng的绅士。庄思思下意识地要躲,却突然反应过来,半晌才艰难地牵起嘴角:“谢谢寄少。”
周泽抓住李寄染了血污的手,牢牢按在掌心,沉声问:“怎么样了。”
“小腿被钢板刺穿了,失血严重,在做手术。”庄思思的表情管理向来无懈可击,火拼时也能保持一个完美的微笑,此刻的脸却别扭难看,“还有一个问题是昏迷不醒。”
周泽和李寄顿时心中一凛——颅脑损伤,最有可能,也最为危险。
“照了ct,还在做其他检查。”庄思思咽了咽唾沫,叹了口气,“等结果吧。”
周泽深吸了一口气,五指收紧,攥得李寄指骨生疼。
李寄一动不动,任他握着,似乎对疼痛毫无察觉,一双瞳仁盯着手术室大门上亮起的灯,黑得分明。
凌晨1点20分。
庄思思把走廊上的大部分人全遣走了,开始彻查肇事司机的背景、知悉周淳行程和路线的下属、几家对头的情况,并要加强安保工作。
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守着走廊和几个出入口。周泽和李寄没有过问这一系列安排,并排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沉默不语。
李寄的身体很好,偶尔生病都有医生上门来看。他对医院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消毒水味儿,惨白的灯光。男孩坐在蓝绿色的塑料椅子上,两手撑着冰凉的椅边儿,垂着头,视线里是医生护士匆匆走过的脚,白大褂的衣角上下翻飞。
医院里闹哄哄的,李家经历了一场火拼,李寄的母亲中弹身亡,父亲正躺在急救室里。
“上帝爷爷,别带走爸爸。”小小的李寄独自坐着,喃喃自语。
没有人管他,他便不吃不喝地坐在原地,低头祈祷。很久很久以后,他抬头看了眼手术室的灯,发现灯灭了。他茫然地站起来,因为久坐而腿脚发麻,刚迈步便踉跄了一下。
大门轰然推开,一个护士快步走过来,握着他冰凉的小手,轻声说:“小弟弟,对不起。”
十几年过去,医院里还是那股消毒水味儿,灯光依旧惨白,钉在墙边的椅子永远不变地又冷又硬。
煎熬地等在椅子上的人,变成了两个。
李寄握着周泽的手,低声说:“老天保佑。”
“你还信这个?”周泽蓦地一笑,苦中作乐地揶揄,“什么时候信的,我怎么不知道。”
“没信,但这种时候,什么方法都得试一试嘛。”李寄拍了拍周泽的腿,仰头靠着白墙皮,“我小时候求过上帝,他老人家没应我。现在换一个试试。”
“临时抱佛脚。”
“又没坏处。”
李寄后脑抵着墙,侧头去看手术室的大门,片刻后,他感到肩头一沉。
周泽与他靠在一处,低声道:“我后悔了。”
李寄没动,轻轻应了一声:“嗯。”
“最近和他不太融洽。”周泽的声音里带着自嘲,慢悠悠地说,“我爸当初告诉我,没让我走上这条路,就是希望我们兄弟能好好相处。要是我哥出了意外,会给我爸告状吧。回头我爸妈一起托梦来数落我,说你只知道气你哥。”
“诶,那是不是要算我一份?”李寄把脑袋搁在周泽头上,使劲碾了碾,“你爸妈好歹不能拿亲儿子怎么样,对我怕不是要索命了。”
“胡说。”周泽斥了句,抬手象征x_i,ng地拍了下李寄的嘴,“你一出点事,周淳就气得要连我也一起教训。”
“c,ao心的命。”周泽叹了口气,手掌在脸上抹了抹,坐直起来,“他这也算是……一人干高危行业养全家了。”
李寄笑了笑:“你的目标又不是要买私人飞机,还是不至于非得让他养的。”
周泽放下手,侧头看向手术室:“我还是挺想买私人飞机的,他最好继续来养我。”
庄思思让人去买了水,回来递给周泽和李寄一人一瓶。
李寄拧开瓶口,仰头喝了半瓶,长长地嗳了口气。
他靠在椅子上,视线从手术室的灯移向头顶,又从苍白的天花板移向另一侧的周泽:“真后悔了?”
周泽点点头:“无论如何,我和周淳,不生嫌隙。”
45.
李寄从来没见过周泽这么焦虑。
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候在走廊里的人越发沉寂,周泽握着李寄的手,手指逐渐收紧,凉得暖不回来。
“别担心。”李寄偏头看他,露出些许安抚的笑意,“没事的。要真有什么,护士得出来八百回让你做思想准备。”
周泽紧盯着手术室的门,抽空瞪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乌鸦嘴。”
李寄看上去反倒挺放松,一个劲地转移周泽的注意力,时不时回头,不甚在意地看一眼手术中的指示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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