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密信后,凝兰并未在石闵面前表现出分毫。
薛庭至今没有音信,不知袁纥也是否有所察觉,也不知薛庭如今的处境如何。他让石闵派人去打听北狄那边的消息,至今还未有结果。他若此时回京,便离他越来越远,他绝不能现在走。
令他释然的是,薛庭终究不曾背叛家国,他可以谋反,却绝不允许将大晋领土拱手让与蛮夷。若他没猜错,石闵之所以觉得袁纥也的战术十分熟悉,不过是他曾与薛庭一同作战,分明知晓薛庭平时的习惯,因此能寻出破绽,见招拆招,得以保全辽远城。至于与东夷勾结的“内贼”是否与薛庭有关系,他却不知,只是他相信,多少与薛庭脱不了干系。
薛庭立了大功,只要他想回大晋,即便不能封官加爵,至少也能免了死罪……石闵不知凝兰心中的打算,他在王守义与众将士们的热情挽留下一时不好脱身,成日出去与他们喝酒庆贺,凝兰不喜那些场合,便或待在屋子里看书,或出城走走,也不敢走太远,只在这附近转悠。
离狄军退兵过去了七日,凝兰一天比一天焦虑,他虽明白没有消息这个结果远比有消息乐观,却还是忍不住猜测种种不堪的后果。正坐立难安时,北狄那边终于有了消息!探子来报,说北狄正秘密追捕一个晋人,原因不得而知,但足以让凝兰认定此人就是薛庭。
石闵向王守义借了一队j-i,ng兵,在长兴山一带日夜搜寻,终于找到薛庭留下的记号,在北狄赶到之前顺利和薛庭接头,并一同平安回到了辽远。
凝兰站在窗边来回踱步,听到院子里杂乱的脚步声,神情一松,然而看到那抹挺拔消瘦的身影时,身体却下意识躲到一旁,手指死死缠住衣角,差点儿忘了呼吸。
脚步声到了门前便戛然而止,凝兰捂住脸,又很快放下手,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脑袋一片混乱。
门开了,石闵走了进来,身后并没有人。
凝兰掩下情绪,嘴角扯出一抹笑:“回来了。”石闵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薛庭在东厢房。”凝兰不禁愣了一下,面颊微烫,低低“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他可有受伤?”石闵似笑非笑:“你想知道,亲自去看一看不就行了?”凝兰噎了一下,忍了忍,终究还是一甩衣袖,踏出房门,朝东厢房而去。
眼前房门紧闭,里面一丝声音也没有。
凝兰抬起手,到了半空中却又停住,面上闪过种种情绪,最后化为平静,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低沉喑哑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在屋里响起。
凝兰推开门,看见薛庭坐在太师椅上,听见声音微微抬头,眼神又冷又y-in鸷,比他离开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凝兰侧身关上门,也不惧他的目光,视线从他消瘦的脸颊落到他身上,见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惫,这才舒了一口气。
薛庭似乎有些不耐,往后仰了仰身体,闭上眼当凝兰不存在。
凝兰丝毫不在意他的反应,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轻道:“累吗?去床上歇一会儿吧。”薛庭抬眼,尽是讥诮:“白大人不是要与我断绝关系,这时候又献什么殷勤?”他便是说再难听的话,凝兰也毫无感觉,只低声道:“那件事……那封信不是我写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需要休息。”那时赵衍将他囚禁宫中,还命人冒充他的笔迹传信给薛庭,一来离间二人,二来扰乱薛庭阵脚,可谓一举两得。只是事情过去这么久,再提也没什么意义。
薛庭面色愈加难看:“不重要?”他自嘲似的冷笑两声,又道:“既然不重要,那就请大人离开吧。”凝兰也有些动气,皱眉看他:“你不要这般不讲理,我与你好好说话,并不是来和你置气。”薛庭看着他,那张秀丽j-i,ng致的脸上带着一贯冷淡的表情,似乎什么也不在乎,谁都不放在心上。可他偏偏陷了进去,还蠢到无法自拔,不论他如何无情,都不能将他的影子从自己心中剔除。念及此,他全身散发的气息又y-in郁了几分,起身就要离开。
然而刚踏出一步,他只觉一阵眩晕,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就要倒地。
凝兰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道:“你不要逞能,我扶你去床上。”薛庭不声不响,凝兰便当他默许了。只是不知是不是薛庭故意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凝兰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扶他在床沿坐下。
“你——”凝兰有些无奈。
薛庭双臂撑在大腿上,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显然不打算让凝兰如意。
凝兰此时不想和他计较,只好上前去解薛庭腰带,解开后将那腰带往桌上一扔,冷声道:“剩下的你自己来,等你醒了我让人送饭过来,三天后你随我一同进京。”薛庭笑了一声,踢掉鞋履,就这么衣衫半敞地躺到床上,对凝兰的话也不知听进去几分。
凝兰静立了一会儿,拿过棉被为他盖上,然后便出了门。
薛庭这一睡便是一天,凝兰也不曾去打扰他。
期间薛庭的态度一直似是而非,两人虽保持着距离,可言谈举止又不可避免地暧昧亲近,气氛十分微妙。
三日后,凝兰便要薛庭与他一同启程,薛庭不置可否,但没有拒绝。而石闵却不打算与他们一道,而是留在辽远协助王守义镇守,意图有朝一日能夺回辽东数州,待此事了后再与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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