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这是!”陈妈妈吓到了,韩留仙歉意地看了看她:“我只是让娘睡熟一些,过两个时辰她就醒了。”
韩留仙抱着枕头回到房里,开始从里面掏东西,有几个石头,一对耳环,还有一双被压扁的虎头鞋,她再往里掏,指尖碰到一点冰凉,掏出来看时,就是那把周慎给她看过的钥匙,只是这钥匙表面已经被火融得坑洼不平,没有图样上的钥匙j-i,ng致。韩留仙把钥匙塞进袖子,看着枕头,突然好奇里面还有什么,伸长了手掏到枕头下头去,这一回,摸到一张纸,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拽出来,是张泛黄的纸,已经轻微发脆了。
韩留仙认得这种纸,是金阁寻人登记的纸样,她看着纸上的字,开头就是两个字,周绩。
周绩是周慎的弟弟,她晓得,才刚刚满岁就被人偷走了。韩留仙感叹了一声,往下看时,眼睛猛地睁大了——右耳后一颗黑痣,左肩膀三颗红痣,右小腿上有一条半寸的伤痕。
韩留仙的手抖了起来,越来越抖,纸在她手上颤得像一只惊飞的鸟。她渐渐全身开始发抖,放下纸踉跄地走到屋里的镜子前面,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当脱得只剩肚兜的时候,她看见自己左肩膀上那三颗红痣,平时那么不显眼的痣,如今却像三根箭刺进了她的眼睛里。她又掀起裤子往那里看去,她知道那里有条泛白的疤痕。韩留仙瘫倒在一片衣服中间,忽然眼睛一亮,朝着门外喊:“入镜!入镜!”
入镜跑进来,就看见韩留仙坐在地上,身上只穿着肚兜和里裤,韩留仙手抖得不像样子,捋了几次头发都没能捋起来,她朝入镜伸出手:“入镜你看一下,我右耳朵后边儿,是不是有一颗黑痣?”入镜虽然奇怪韩留仙的举动,还是乖巧地走过去帮她捋起头发:“小姐你怎么啦?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啊,你耳朵后面这颗痣长得最好了,将来啊一定是个贵夫人呢!”入镜看着韩留仙慢慢地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她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去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韩留仙手抖得入镜都按不住,她现在只剩一个希望,她攥着入镜的手嘶着声音说:“把……把厨房的豆儿叫来!”
豆儿是宫里出来的,入镜愣了:“小姐咱们叫他干嘛?他就是一个太监啊。”
韩留仙眼里已经是赤红一片,对着入镜拼命嘶吼:“喊他来!!!”
入镜被吓了一大跳,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去厨房喊豆儿,韩留仙牙关打颤,整个人伏在地上抖得如同濒死的鱼——她问过父亲,父亲说那只是幼年时不小心的烫伤,让她不用在意,他忘了四五岁的孩子已经记事,那天n_ai娘说过刀伤之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缠着n_ai娘问,n_ai娘渴睡,拗不过她,说小姐你不懂,宫里的公公都这样。
只是第二天n_ai娘就死了,她幼时的记忆,却在这一刻该死的清晰起来。
豆儿来到房里,韩留仙面无人色,喊入镜出去,又喊豆儿脱下裤子,豆儿吓得跪在地上,她没心思跟他解释,红着一双眼瞪他:“你不脱,我就替你脱。”
韩留仙抱着一丝希望往豆儿身下看,无意识地咬住了手指,当看见豆儿下身那个与她无比相似的伤痕时,她一口咬出了满嘴的血。
豆儿吓得立刻穿好了衣服,大喊入镜姐姐快进来。
入镜看着韩留仙一手一嘴的血,慌得赶紧拿药要给她包扎,她扶住韩留仙裸露的肩头,韩留仙缺只觉得入镜的手滚烫无比,像一块烙铁烫得她神魂俱散,她伸手捂住脸——她哪里是什么韩家小姐,韩夫人说得对,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到底是谁?
她以前就该怀疑的,为什么她从小会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她的手那么大,为什么她会喜欢习武,为什么她会到现在还没有月信,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这么丑陋的伤痕,她以为她是韩留仙,她以为她是个姑娘家,可活了十八年,她才知道她是个阉人,可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只有她是这样的怪物,是谁要这样对她?
韩留仙放下手,入镜被吓了一跳,韩留仙满脸是泪,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但是她却在笑,笑得声嘶力竭,笑得倒在地上,入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笑,但是看着看着,她只觉得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周慎在等着阿木雅醒过来,他把周聪易容成了韩怀章,他在赌一个可能。
阿木雅醒过来的时候,先是看到周慎,还对周慎笑了一笑,然后她稍微转了一下眼睛,看到了房里的第二个人,她看清了他的脸,立刻又叫了起来,这次她叫出了一个词:“萨拉!萨拉!”周聪怕她再叫,立刻出了房间,阿木雅还在叫,周慎伸手点了她的x,ue道,阿木雅身子一僵,立刻昏睡了过去。
周慎坐在阿木雅身边沉思,以往的很多事情,现在都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太过残酷。
两个月前失踪的韩怀章,如果没有猜错,跟六年前周坤的死脱不了干系,这一刻周慎忽然记起韩怀章的怀雪轩,他生生打了个寒战——杨雪亭,那个十七年前替钟源枉死的女人,有人没有忘记她,有人就在他们身边,为了十七年的仇恨,一刻不停地报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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