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诺轻声开口,语气是和谈话内容迥异的柔和温然:“所以那一天,不要让我看到你,好吗?”
“好……”
立在门口的人极轻地应了一声,稍显疲倦的背影重新锋利成属于军人的笔挺。
他忽然回身迎上维诺的目光,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终归没有开口,只是由中尉搀扶着缓步出了门。
门被缓缓合上,像是掩住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说——”
被中尉搀扶着上了车,苏时j-i,ng疲力尽地靠在副驾的座椅上,依然怀揣着微弱的侥幸心理:“他最后说的话,是在安慰我吗?”
“也可能是维诺殿下真的被您糊弄了过去,重新相信了您是背叛者,想要和您正式决裂宣战。”
中尉一丝不苟地抬手挂挡,打开温控系统,沉默片刻才低声回答了一句。
苏时睁开眼睛,侧过头迎上中尉正直的余光,半晌才补上一句:“你是在安慰我吗?”
……
忠诚的中尉下意识屏住呼吸,坚毅的面容微微扭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抉择。
“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苏时哑然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车窗外:“说谎可是要挨雷劈的,我还是不连累你……”
话还没说完,他们的车忽然猛地一震,伴着刺耳的爆炸声,视野迅速被刺眼的白光吞没。
*
总统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苏时长期以来苦心营造的局面终于有了效果,习惯于戴纳元帅坐镇中央统领运作,失去了首席执行官的特伦斯政府一瞬间几乎彻底瘫痪。
总统被从床上紧急叫了起来,终于将慌乱的状况堪堪归于稳定,可诸多事项的细致安排依然无人兼顾,不少命令都难以立即有效地传达。
越来越混乱的人员调配,也终于引起了维诺的注意。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直在这里,戴纳呢?”
趁着送早饭的机会,维诺拦住了始终跟在戴纳身旁的中尉,心中已经隐约升起些不祥的预感。
中尉迎上他的目光,沉默片刻才缓声开口:“元帅被起义军挟持了,要求释放维诺殿下。双方暂时还在进行交涉,请您耐心等待。”
握住自己腕部的手骤然缩紧,中尉抬起头,第一次在维诺脸上看到了混合着震惊、焦躁和急痛的神色。
那双眼睛里像是忽然卷起了滔天骇浪,却只一瞬就又被理智强行镇压下去:“什么时候的事?他身边难道没有保护吗,行踪是怎么会泄露出去的?”
“就在昨晚,元帅不希望自己虚弱的状态被看到,所以拒绝了卫兵护送。行踪是绝密的,我们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被泄露。”
中尉放缓力道脱开他的攥握,低下头错开目光,一丝不苟地将汤碗推过去。
“元帅放弃了抵抗,并以此为条件要求起义军放我离开。我奉命看好您,维诺殿下,您的状况也决定了元帅的安危,所以请您适当进食,伤势才能尽快恢复。”
“可你也该知道,他们不会对他有多仁慈……”
一点都不会有。
维诺的目光落在那碗汤上,汤面温热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把他送回伊莎顿宫的计划是有纰漏的。虽然皇室的身份足以暂时保住他的x_i,ng命,但特伦斯政府里不乏有激进派,反而宁愿以自己的死亡来激化局势发动战争。
只要他回到伊莎顿宫,一定会有如影随形的暗杀者,所以他才会希望戴纳不要在场。
他早就看出了隐患,却没有点破,因为以戴纳的身份和处境,为了维护他做到这样一步已经到了极限。
可现在,筹码已经足够了。
元帅还在起义军的手上,总统一定不会允许交换出现半点纰漏,没有任何人有胆量在这个时候暗杀自己。
行踪是绝密的,连中尉都不全然知情。
是戴纳亲自把信息泄露给了起义军,自愿落到了起义军的手里,来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
“努亚,那个时候——他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维诺努力叫语气平复下来,望着他缓声开口。
他还记得,在临出门的时候,戴纳是将什么话又重新咽了回去的。
他一定有什么话想要转达给自己,只是没有成功。或许是因为过往的伤痕隔阂实在太过深刻,或许是因为依然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那一枪。
迎上他的目光,中尉眼眶忽然隐隐发红,迅速地低下了头。
这个动作叫维诺的心口猛地缩紧,像是有灼烫的热流滚过他的内脏,刺得他喘不过气。
他必须要知道。
维诺的声音喑哑下来,语气却依然很平静,比之前的任何一句话都要更加平静:“告诉我,他想和我说什么?”
坚毅的身躯轻轻打了个哆嗦,中尉红着眼眶抬起头,迎上那双眼睛里几乎要流出来的灼烫岩浆。
元帅苍白的面庞像是又浮现在眼前,清浅的笑意柔和也释然,释然得叫人忍不住生出强烈的恐惧。
中尉的胸口激烈地起伏几次,才终于哑声开口:“元帅说,叫您记得好好吃饭,好好养伤,好好活下去……”
他只是想叫他活下去。
维诺沉默着垂下目光,一动不动地坐着,身形像是凝固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
岩浆将一切浇筑成坚硬的壳子,把所有的情绪都牢牢封存在其中,只剩下幽微隐蔽又无从逃离的痛楚。
“努亚,我知道你是可以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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