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好,那我等着他过来。他上次还问我红粿怎么做,我说你爱吃,他就一直问起来。哎哟这孩子,跟你们不一样,多听我说几句话就不耐烦,他爱听,喜欢跟我说话呢!”
兄妹俩相视一眼,都发现n_ain_ai说话语序开始有些混乱,记x_i,ng也不行了,都只在眼底掩饰住了悲伤,什么也没说,陪在n_ain_ai身边听她说话。
听一天少一天。
余景第二天就去找了老中医,由于n_ain_ai的身体已形如枯槁,经不起长途颠簸,他一个人去。把饮食、j-i,ng神情况和睡眠质量跟老中医一说,老中医摇头,余景的心跟着摇摇欲坠。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点让n_ain_ai体检,早点发现她这个病,早点有钱带她去看医生……
他从懂事时候起就不依赖他爸,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并不会往老余身上想:要是他爸早点这样那样……
老余也是没钱。平民百姓,勉强解决温饱的那种,谁会想着一年体检一次,谁会想着没病没痛就未雨绸缪注重养生?余n_ain_ai那个时代的人,只要没有倒下就得起来干活。躺一次就再也起不来了。
一分钱难倒男子汉,更何况是拖家带口要过日子的普通家庭。
余景揉了揉脸,坐上回家的大巴,口袋里还躺着好几个未读消息。方君泽这次没给他打电话,直接发微信了。
他也是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知道余景回家是因为n_ain_ai的病情,那能打扰让他心烦吗?
他小心翼翼地发微信,问他情况,可是余景身心疲惫,一条也不想回。
老医生说,没用的,什么药吃都没用了,手术也没办法。癌细胞扩散了,你切掉整个肝吗?岁数这么大,能这么做吗?说句不好听的,没必要的。
余景靠着车窗浑浑噩噩,一会儿想起夏日的夜里,n_ain_ai在他床头给他摇蒲扇,有时候摇着摇着睡着了,蒲扇还会掉他脸上;一会儿又想起n_ain_ai一边拣j-i蛋一边念着攒了二三十个了,一直等着你和你妹放假回家吃呢;一会儿又想起n_ain_ai站在村里把那些嘲笑余景没妈的孩子给骂了一顿,再拥着他回家。n_ain_ai的手掌干燥又粗粝,她说:哭啥?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以后出人头地了咱们怼回去!
记忆开始混乱,全是关于n_ain_ai的。
余景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抹去,看一看灰暗的天,乌云滚滚而来,预示着暴雨将至。
他回家还得装着一切安然,依然提着药,给n_ain_ai热药喝。不喝怎么行,不喝n_ain_ai走的时候会非常痛苦。
老医生说,这药实在昂贵,而且继续喝也没有效果了,还是别……
余景说不行啊医生,我不能不给n_ain_ai喝,哪怕让她舒坦一点点,我也得继续让她喝着。
n_ain_ai不喝药了,她说没用,越喝越不见起色。老余也回来了,提早关门回家,接过余景手里的药让他休息去,坐床边哄了半天才让她喝了。
大厅,一盏灯晃着眼,四个人坐着都不说话,李慧给添了两次热水,老余才开口:“医生说没办法了吧?”
余景看着他爸,不回答。
老余本来是戒烟了的,这两天又重新抽上了。在余景他母亲去世前几天,老余也是这样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知道了。你们先去休息吧,n_ain_ai这儿我看着的。”
余容说:“我看着吧,反正我晚上也得画点什么的。”
“那你面试怎么办,没j-i,ng神怎么办?去,姑娘家熬什么夜。”余景一口否决了余容的提议。
余容一听到面试,就咬了咬下唇,不说话了。
“都去休息吧,余景坐了这么久的车也去休息。楼下有我和老余轮流看着。”李慧说着,起身去整理桌面的杯子。
躺下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方君泽一共发了十八条微信。
余景懒得打字,语音回复:“刚忙完。没什么事,你好好复习。”
才把手机放下,方君泽消息过来:“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可怜兮兮的语气。余景忍心吗?
他大概不忍心的。可他在犹豫片刻之后,累得睡着了,就没有回复了。另一边的方君泽睁着眼睛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在心寒和失望之后满腹怨恨地也睡了过去。
这是方君泽第一次对余景生出怨怼,这是方君泽第一次怀疑自己对余景的喜欢值不值得,这是方君泽第一次误会余景。
一切就在十分偶然的、十分不经意的一个瞬间发生了,双方毫无知觉,就像年久失修的破窗户会因为一阵十分轻柔的风而分崩离析,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埋下隐患的。
或许是一颗小螺丝松了没固定,或许是窗棂的木头腐了,或者是合页脆裂了,谁能说的清楚呢。
面试的那天清晨,余景亲自起来给余容煮了一碗线面,里面卧着一粒剥好的j-i蛋,用排骨汤泡的面条软糯,有滋有味。余容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就红了。
她抬头望着余景坐那看着自己,几次都想脱口而出自己没办法去那间工作室实习了,人家不要她了。可是余景满怀殷切地看着自己,她闷头把面吃了,大口大口咬着面,好像它们就是阻挡她成才之路的仇人。
余景摸了摸她脑袋,进去叫n_ain_ai起来。
他什么都没说,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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