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如今肃王府的情状,陛下离开之前,又丢下那么个可此可彼的局面,陛下只发了圣旨,只赐了元理一个死人的世子衔,还不是真正的亲王爵位。那么接下来,肃王府或者说元君舒前路如何,端看元君舒怎么处理陛下丢下的这个局了。
处置得当,合了圣意,元君舒便是前途无量。若处置得不当呢?
顾书言相信,即便是那样,皇帝也必定有后招,不会令局面失控。
毕竟,元璞极有可能是谋反的大罪,而陛下手里,定然握着足够的证据。
至于元君舒会否将这个局面处置得当,顾书言相信有八成的把握是“会”。
他还记得,方才在肃王府的灵堂中,元君舒与皇帝你来我往的一言一行。别人也许看不出来,顾书言却看得出,那可不是一个寻常的刚刚二十岁的宗室贵女能够承担得下来的表现。
她与皇帝极有默契,可见对皇帝心意的把控之到位。她面对群臣不卑不亢,可见临事之不惧不慌。她日日面对害死父亲的仇人,犹能不动声色、循规蹈矩地做好她该做的事,足见其城府之深邃。
这样的人,怎么会让皇帝失望呢?
顾书言这般想着,心内忽的生出一阵恍惚来——
何时起,皇帝谋算人的心机竟是这般不易察觉了?
这份手段,大有府中那位的神.韵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你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年轻时候的□□。
小元:……
☆、第一百九十一章
至安国公府, 皇帝不在前厅坐等奉茶, 却一径往府中深处走去。
她熟悉安国公府中的构造, 一路行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顾书言只得紧随着, 幸好天子仪仗和一应护卫,加上顾府出迎的人, 皆被拦在了外面,此刻陪在皇帝身边的, 除了他和唐喜, 便是远远缀在后面的他的心腹仆从了。
顾书言跟了一路, 越发明确了皇帝究竟要去何处。
他于是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自皇帝在肃王府中问他“墨兰”的话头儿的时候起,他便知道, 皇帝已经猜到了什么。
此时皇帝一门心思地往后花园的方向走, 这目的是再明确不过了。
顾书言不怕皇帝发现什么,他甚至还很期待皇帝能够发现点儿什么。然而,那人是否愿被皇帝发现, 却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这么一个两个的,又是何苦呢!顾书言又是默叹。
安国公府的后花园中, 高大的月桂树依旧, 八角亭子依旧, 红泥小炉依旧,只是,少了那最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元幼祺久久立在亭子中,她仰着脸,看着月桂树顶上挂着的日头, 正好被最顶端的树枝隔成了两个半圆。
日头惨淡淡地泛着白光,一点儿都不刺眼;天空昏暗多云,很有些暴风雨前夕的意思。
“起风了,陛下要不去里面坐上一坐?”唐喜小心地试探道。
元幼祺怔了半晌,方缓缓摇头道:“不必了。”
她自袖中取出一样物事,放在亭中的石桌上,推给恭立在她侧后方的顾书言:“此物,顾卿便与朕做个转交人吧!”
顾书言闻言,忙去看那石桌上的物事——
竟是皇帝贴身不离的那只宝蓝色的半旧荷包。
顾书言心头发紧。这物事的来历,他约略知道。
既知其来历,现下又被皇帝委托转交,转交给何人,那还用问吗?
顾书言不知道那荷包里装着是什么东西,更无法确知皇帝命自己转交的深意为何。
“谨遵圣命!”顾书言答道。
既是君命,他自然承接下来。
“还有这个……”元幼祺忽的想到了什么,又自腰间摘下一块紫玉佩来。
也放在石桌上,推给顾书言,道:“卿一并转交了吧!”
看到那块玉佩,顾书言眉心挑了挑。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材质上乘自不必言,重要的是那上面雕刻的花纹:背面五爪盘龙栩栩如生,正面是一幅北斗星图,前端的天璇与天枢星连接一线向下,一枚星子正落在玉佩下角的“宸”字上,成为了宸字最上面的一点。
天子为紫宸,九五至尊天龙,决万民之生死前程。这块紫玉佩便代表着天子身份,见之如见君。
顾书言呆了一瞬,忽的明白了皇帝让自己连这块天下至尊的玉佩转交的深意。
他于是不得不开口了:“陛下,臣……”
却被元幼祺倏地挥手打断:“卿想说什么,朕明白。朕知道轻重,朕……就当朕存着些许私心吧!”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顾书言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得将那块紫玉佩一并收下,沉沉应道:“臣遵旨。”
皇帝的这道口谕,真是让他的心绪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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