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停下了话头。他发觉小花似乎已经走神了。
“……没什么。”对方涣散的瞳孔又重新亮了起来,仿佛有无数流萤汇聚其中,潜藏于起伏的波涛之下,“我只是觉得,这个人,似乎像极了一个故交。”
毕竟是在山坳子里,兽子还是挺多的。夜里他们点起了篝火驱兽。火星飘忽,热流随着烟一起升腾起来,把四周的景象都熏染的模模糊糊。空气被凹折了,映出的人脸也都是扭曲的。
不过这世上,扭曲的外表并不足以为惧,扭曲的内心才是最可怕的。解语花自八岁起就深深明白了这一点。他一面微笑地回应着那些伙计天南海北的侃大山,一面起身走到瀑布边。
就他个人而言,虽然总因业务上的需要,不得不跟各色人等笑脸相迎地喝酒吃饭,但事实上他更喜欢独处,特别是在他脑内的思绪极度混乱的时候。二爷爷曾经说过:“做当家的,就该习惯不需要人陪伴。这样才能在紧要的时刻,做下最准确的决断。”
他看着水花四ji-an,却没有注意到,远处帐篷后,有一缕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水雾贴在解语花脸上,用手一抹,凉凉的。那些事,是过去有多久了?本该永远忘记的,却怎会知道,被那人一句话一个照面,就这么轻易地重又勾了起来。
☆、(五)曾经
【十】
一身黑的男人望着瀑布前的那个身影,苦笑了一下。他也很想过去嘱咐一句:“夜里天凉。”甚至想直接为他披上一件衣裳。然而他很清楚,自己早就没有那个资格了。
回忆呼啸而来,带着点尘埃的味道,却依旧鲜活如初。
那时他就这样入了解家,也同别人一样,开始改称解语花为“花儿爷”。在最初的三个月里,他着实帮了解语花不少忙,包括为他理出一大批内j,i,an,还有做他手上的那把枪。花儿爷指哪儿,他便打哪儿,没有丝毫犹豫,或是手下留情。到底代替花儿爷沾了多少血腥,他也记不太清。不过他本就是背负着通缉令的人,又有什么好有所谓的呢。
道上都传,解家少当家最近新养了条狗,忠诚无比。他听闻了也只是笑笑,转口对花儿爷道:“那些人到底什么眼光啊,没见我比你家的狗帅多了吗……”结果换来了解语花的一记脑瓜崩。
大概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解家的所有盘口才重整完毕。这时的他,已然是解家的二把手。他在解家的住所位于解语花的内院中,而下斗倒腾来的各种宝物,花儿爷也总都让他一个人先选。
“你为解家付出了这么多,想要什么都可以直说。只要是我解雨臣有的,你随便挑,都让带走。”
既然解当家盛情难却,他便也不再需要假装客气。反正每次墓中的情形,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以实力论斤两,也没人敢称辩不服。可是,解当家似乎忘了,以他黑瞎子的身手,到了这份上,又怎会在乎钱多钱少的问题。钱对于他而言,早就什么都不是。而真正宝贵的东西,大概算得上——
“真的是想要什么都行么?”他眯了眯眼,嘴角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恩?”面前人显然还在状况外,“……你该不会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吧。那可先说好,这我办不到。”
他的眼神滑过解语花如玉雕琢的唇瓣,浮起一丝怅惘。然而他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在内心里轻叹道,“我真正想要的,恐怕你给不了。”
【十一】
黑瞎子大概是解家里唯一一个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能见到花儿爷在院里喝茶、c-h-a花、练戏、作画的人。解语花的身段确实美,有种夺人心魄的力量。一颦,一笑,一转身,似乎整个院子里的花草,都尽失了颜色。
一曲终了。解语花回过身来,见到盯着自己的他,便问:“喜欢听戏?”对方坐在石桌旁,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并没有正面回答花儿爷的话:“以后的斗,东西我也不用了。只要你隔三差五地在这给我唱上一段,权当报酬,何如?”解语花眼波一转,笑意盈盈,“你可真会挑。要知道,当年我出的场子,票价可都不菲。”
“这样啊……那我也作一个对等交换好了。你知道,我是常年不见光的。至于墨镜下的那部分,不知花儿爷,可否有意见一见?”
“愿闻其详。”
于是那个清风徐徐的晚上,他缓缓地摘去了墨镜。呈现在解语花面前的是一对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的棕,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直视的关系,看上去那样深邃,溢满了星光。
“还满意么,花儿爷?”或许是因没了墨镜的遮挡,他的笑容不再像平日里看上去那样放纵不羁,而是被晕染出一股如同水墨般的清浅滋味来。
解语花觉得心跳像是猛的漏了一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漾开来。不过那时的他,还只是沉醉在面前人的笑容里,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讯号。
☆、(六)疑窦
【十二】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扣门,明显是上好的柚木受到敲击时才能发出如此声响。“少当家,仓库又丢东西了。”进来的是管家骆儿。
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这次又是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那工艺,怕是世间再难寻了。”骆儿微微颔首,“放着解九爷亲笔信的匣子。”
他一怔。解九的亲笔信?其实他并不知晓信里的内容究竟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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