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便有过人的识人之才,深信貌美绝伦的肖姑娘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那份高贵淡雅是骗不了人的,若非被强权压迫,向她这样的高贵清洁之人怎么会沦落至此。
戴书濂的拳头越握越紧,唇瓣被牙齿咬得鲜血淋漓,一想道自己未来的妻,被人欺辱至此,他便是愤恨欲绝,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杀了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他不能,若他这么做了肖姑娘的名声也毁了,她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本应获得世间最真最纯的爱情,本应该被自己掬在手心尽心呵疼的……
仰首望天,满目热泪,事已如此,他能如何?他应如何?
当夜,他伏案至天明,洒泪挥书万字谏言。
如今,万事万担,只待殿试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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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他一书二表,一表陈叔华,令其代为亲求肖家;二表巍阳戴家,厚备彩礼。午后,陈叔华回讯来贺,肖家应许婚事,诺殿试后再议详细。
五日后,戴书濂满眼血丝,手握万字谏言,怒目立于殿堂之上。
文武百官入朝,分位而列,戴家长子入鼎三甲的消息早就在文武百官中传开了,如今百官莫不心情雀跃兴致勃勃的望着这位捧着一叠书卷,明着来裴国来砸台踢馆的圣人之后。
上位两侧,分立四座,等了半响,内侍大臣才高呼,“四位皇君驾到!”
文武百官齐呼千岁,屈膝跪拜,唯戴书濂一人,仰首独立,一双红目怒瞪着走在最末的行文,咬牙切齿。四位皇君依席而坐,首位的嗜武神色淡然的望了戴书濂一眼,抬手令人百官起立后,训道,“廷下何人,缘何见君不跪?”
“德之贼也,书濂谁跪!”朗郎之声,顿彻朝堂。
朝堂上先是一喧,然后一肃,鸦雀无声。
“德之贼?”嗜武玩味的望着戴书濂,一字一句低声沉吟,手指若有若无敲了一下椅上的把柄。
周围的气氛随着他的声音一沉,空气顿冷,陈叔华打了个哆嗦,担惊受怕的望着堂前挚友,心里七八个水桶在啷啷当当的晃着,不由的埋怨起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来,殿试你时候安排不好,偏是在大皇君在朝时举行;大皇君也是的,您一名武将不去照看武举三甲,跑来文举这边凑什么热闹啊;还有你啊书濂老弟,你都要成亲了,没事摆什么阔子,写什么万字谏言,现在乱七八糟的还说什么“德之贼”,你以为裴家是好惹的吗?
陈叔华战战兢兢左右望了一眼其余的三位皇君,目光一凝,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四皇君身上,老大好歹你和人家老爹也舌战过几场,也算是旧识了,你可千万别让大皇君把人家嫡长子给砍了,不然悠悠学子之口,念不死我们也淹死我们。
陈叔华求救的瞄了四皇君一眼又一眼,谁知道,某人朝堂上下都看了一遍,偏偏就是对他的求救目光视而不见。
十年同窗之谊,他不能就这样看着挚友糊里糊涂的拿着自己脑袋去撞刀子口,陈叔华牙一咬,也顾不得规矩了,跨步上前急走到戴书濂身旁,身子一躬正要求情时,内侍大臣的声音洪钟般的又再响起,“女皇驾到!”
众人齐跪,陈叔华借势一把拖下戴书濂,手压着他的后脑勺,逼着他随众行礼。
“什么德之贼?”女皇的声音清冷的响起,陈叔华心口一寒,正要更重的压低戴书濂的脑袋,却见戴书濂身体猛的一震,随后一把摔开自己的手,仰头愣愣的望着上位之人,身子一晃,紧抱在怀里的万字谏言“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书濂!”陈叔华见戴书濂一下子像傻了一般,立即撞了他一下。
“戴书濂,朕在问你话!”女皇清冷的话声再起,周围早已起身站立两旁的文武百官,目光唰的一下又重新回到戴书濂身上。
陈叔华急了,对着戴书濂的大腿重重的就是一扭,戴书濂吃痛闷哼,终于太虚回神。
他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了无血色,他抬眼默默的望着裴晓蕾半晌,然后低下头,俯身双膝齐跪,“书濂轻狂,妄言失敬,请陛下赐罪!”
…… ……
为官数载,陈叔华第一次觉得朝廷外的空气是那么新鲜,他撞了撞身旁的新科状元,嬉笑道,“书濂老弟啊,老哥我刚才差点被你吓得没了半条命,好在你是蛇头虎尾越战越勇。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们女皇是不是倾国倾城、惊才艳艳?哈哈哈……方才你一脸惊愕的样子,我就知道,哈哈哈……老弟莫要自愧,其实每次新臣来朝,外臣觐见,他们都是大多表情如你,有甚者更是一整日都是呆若木棍,口不能言。而且相比陆榜眼、沈探花,老弟算是沉着了,不愧是戴家人……对了,你的万字谏言究竟谏的是什么,怎么忽然就撕了?”经过朝廷上一番惊险,陈叔华现在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肾腺激素高度分泌,一出朝堂便扯着大难不死的挚友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对了,我听日盛说戴家已经来人和肖家细谈婚期了,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我说老弟,人生三喜,如今你一举得双,真当是羡煞旁人啊……”陈叔华越说越起劲,调侃起戴书濂这个准新郎官不惟余力。
期间,戴书濂一直紧抿双唇,对陈叔华的调侃听而不闻,当那位女子宣点他为状元时,当他从她手里接过皇榜,当她笑着说,“戴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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