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打了个冷战,却不敢回头,脖子上的剑离咽喉只有丝毫。“你……你想……”
来人只是瞪了他一眼,做了个口型:“滚。”
那士兵为难地看了看帐篷,便听得那人扬声道:“伶舟无离,墨央呢?墨央人呢?”
帐篷里突然一阵死寂,半晌,门帐突然被人猛地拨起,伶舟无离走了出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冷怒:“凤臻,他人已经走了,你还来做什麽戏!”
来人正是凤臻,听得他这句话,脸上突然泛起一阵惊恐,手中一松,剑!啷地掉在了地上,他笑得勉强:“不要……开玩笑了,我知道他恨我,可是……让他出来吧,不能再拖了。”几个士兵猛地冲上来,长矛指著他,他却像是毫不在意。
伶舟无离心中泛起一抹不安,却只是皱了皱眉,冷笑一声:“胡说什麽,他用毒如神,我能留得住吗?”
凤臻突然大叫起来:“墨央,你在的话就出来吧,求你了,不要难为自己,墨央!墨央!出来吧,恨我的话,我任你处置……求你了,求你了……”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沈,他无力地跪坐了下去,双眼已经红了。
伶舟无离一把把他揪起:“凤臻,你在这装什麽!他不早回到你那去了麽!”
凤臻恍惚抬头看他,猛地一震,转身便想走,却被伶舟无离死死捉住。他发狠地扭住伶舟无离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放手,我要去找他,如果墨央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咬著牙,凄楚一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说什麽,你究竟说什麽!”伶舟无离也被他激得急了。
凤臻恨恨地盯著他,冷冷一笑:“伶舟无离,你不是说你爱他麽?昨晚那种天气,你怎麽能放他走?你怎麽忍心让他走!”声音渐大,到最後便是吼出来的。
伶舟无离吼了回去:“他下药困我,我捉得住吗?爱?我还敢吗?”
凤臻怔怔地看著他,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如泣:“伶舟无离,原来我和你,都是输家,我们谁都赢不了……墨央要死了,他要死了,我们谁都得不到他了!”
伶舟无离心中一颤,低喝一声:“你说什麽!”
凤臻死盯著他,声音中满是残酷:“你是瞎子吗?难道你看不出他的身体,差到什麽地步吗?连路都走不稳了,昨天晚上那种天气让他走,你是笨蛋吗!”他的声音渐渐细了,“我也是瞎子……我竟然不知道……竟然不知道……”
脑海中浮起那人伏在地上咳嗽的模样,伶舟无离心中的恐惧渐渐涌了上来:“你说谎,你说谎!胡说什麽!”
“伶舟无离,难道你忘记当初你亲手灌下的毒药了吗?”凤臻盯著他,“他以毒相抵,只为了换你们在凤鸣镇那短短数月,哪怕他知道毒发作起来有多难受,他说他不甘心就那样死了……可是你呢?你又干了什麽!那两年好不容易调理起来的身体,你在那个皇宫里都干了些什麽?他不肯吃药不肯练功,全都是因为你……”
伶舟无离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吃药,吃什麽药?”声音飘渺得找不出含义。
“那些药可以一点点化去他体内的毒,如果那时他没有跟你们走,如果那时没碰上你们,他现在大概已经好了!便不会……便不会……”凤臻说不下去,颓然跌跪在地上。
伶舟无离的脸只能用死白来形容,没有一丝血色:“那时候的药……都被我收起来了。我还……”
凤臻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如果他死,便是你我亲手害死的,哈哈……我们都是凶手了……”
伶舟无离的手在微微颤抖著,沈默半刻,突然扬声:“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出动,就算将方圆百里的地都翻一遍,也要把寂王找回来!”
士兵们听不懂两人的话,只是对望一眼,匆匆应了离去。
看著犹自笑著喃喃自语的凤臻,伶舟无离突然叹了一声,一手把他抓起来拉进帐篷:“凤臻,你需要冷静下来。”
“冷静……”凤臻呆呆地看著他,“你还可以冷静吗?墨央要死了,他……”
伶舟无离一拳打在他脸上:“在找到尸体之前,我绝不承认!他说你医术高超,你要做的,是随时准备好救他,而不是在这里让自己疯掉!”
“最是无情帝王家……”凤臻看著他,终於摇头:“伶舟无离,我不是你,我做不到……我的医术也做不到!”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那是一块锦布,还有被锦布闲扯出的一张纸飘落在脚边,凤臻却没有留意。锦布上是一块触目惊心的红黑。“我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体内的毒已经进了肺脏了……若非死撑著,他说不定早就……”
伶舟无离却像听不到他的话似的,突然走到他跟前,弯腰拣起了那张跌落的纸,手上的颤抖明显得无法遮掩。
凤臻顺著他的手望去,脸色一变,伸手要抢,伶舟无离却已经打开了纸。
那是一首词,字迹清瘦而端正,却暗带一抹销魂。
相思织就叶成秋,皇锺绝处数fēng_liú。便因眼底长离恨,直道人间有白头。千金绣,珍珠裘,不及断肠新杯酒。信知旧年人已没,未肯遗恨未肯休。
“便因眼底长离恨,直道人间有白头……”伶舟无离喃喃地念著,有泪突然自眼中落下,打在纸上,化开了。
仿佛间忆起很久的从前,那个祥和的夜,吹翻的书卷上,一笔蜿蜒而过的浓墨。
──若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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