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禾也跟着笑,笑得余声莫名其妙,问他笑什么。陈永禾说:“说他脾气不好你还笑,不是有好感是什么?”
余声一愣。
陈永禾作吃惊状:“不会吧,就这样你还没感觉?”
“嗯……”余声思忖道,“我一直都是把他当晚辈的,就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啊,关怀吧。”
“得了吧!”陈永禾笑道,“没你这么宠的。”
余声突然明白问题其实是出在自己身上,若是余宇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对他又是另一番样子了。这两三年来,说是弥补余宇,倒不是说是为了弥补自己和老余,他只是尽心竭力想去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于是他放大了父亲温柔的那一面,却把严厉藏在身后,可父爱中的严厉和责任恰恰也是亲情中不可缺少的,他和余宇既像是父子,却又不是父子,他想起二人争吵时余宇说他不是爸爸,现在想来,确实如此。他和老余关系紧张了这么多年,日夜的父子斗争中,他早已淡忘了老余作为父亲慈爱的一面,于是他把父亲角色里的温柔抽离出来,加倍偿还给余宇,来弥补自己曾经没有得到的——可老余是他亲生父亲,余宇却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的到来简直像是突然闯入他的生活,他们从前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陈永禾见他沉默,问:“怎么了?”他又开玩笑说:“认清自己的心意了?”
余声苦笑,什么也没说。
至于余宇发来的那条临时有课的微信,还真是让余声猜对了,完全是谎话。下午刚好是他和黄薇薇一起上的大课,二人一起回的学校,自然又坐在相邻的位子,下午三节课过后,人陆续走光,余宇额头抵着胳膊,盯着课桌下的手机屏幕发呆。
“你还走不走了?”黄薇薇说,“你不走我先走了。”
余宇说:“嗯。”
黄薇薇又问:“你晚上不是还要和你爸爸去吃饭的吗,用我陪吗?”
“不用了,”余宇还是趴在那里,“我也不去了,我给他说晚上有课。”
他只跟黄薇薇一个人出了柜,但没说自己喜欢谁,只说爸爸很担心他,这次到d市来,希望她帮忙伪装一下他女朋友,好让他爸爸放心。
黄薇薇站起来,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气,拍了拍他肩膀,道了声“再见”。
余宇在这儿坐了好久。他甚至想余声会不会来教室找他,寒假那次他就是非常突然地来了d市,但今天他却没有等来任何人。
余声没有在d市逗留很久,公司还有事务等待他去处理,临走前一晚,余声打电话给余宇说一起吃个送行饭,只有他们两个。那天下雨了,不是很大,但足够冷,明明是春雨,雨滴子却很大,咚咚地敲着伞面,余宇走在去约定地的路上,几次疑心这下的不是雨,而是冰粒子,他伸出手去接,却又着实是雨。温暖的日子没几天,余声走的这天刚好遇到降温,降得很彻底,一夜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冬天。
这不能算是个好天气,但是个很适合告别的雨天。
雨把影子稀释,水洼映出的只有波浪状的霓虹灯光,余宇又走到了十字路口,他要去的那家餐厅就在对面的街角处。他站在等红灯的人群前面,透过餐厅的落地窗,他清晰看见坐在窗边座位的余声。餐厅的暖黄色灯光看起来很温暖,余宇一路走来,身上全是雨的s-hi冷。随后绿灯亮起,停留在这里的脚陆续前行,只有一双静静停在路边,等着旁人通行。
红灯,绿灯。绿灯,红灯。
他就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余声。一会儿余声给他打电话,余宇接起来。
“你快到了吗?”
“下雨了,堵车。”
“注意安全,不用着急。我等你。”
余宇注视着余声。
“你别等我了。”
“怎么了?”
“我可能去不了了。”
说罢余宇挂了电话。
他守在那里,直到余声起身出来,才慌张离开。
更晚一些的时候,余声给他发了自己的航班信息,说他想不想来送他,余宇盯着这条消息过了许久,最终也没有回复。这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里是那片海滩,笑声依旧,涛声依旧,余声也依旧。他们罩在太阳伞下,对视,一言不发。现实中的那天已是黄昏,光线昏暗,但梦中的沙滩上,阳光却是那样地炽烈,伞也没有用,他的汗水已然溻s-hi了衣衫。突然有水被他背后泼过来,酷暑倏地便散了,余宇回头,阳光刺得他只能微眯着眼睛,他在朦胧中看见一个笑闹着向他泼水的人影,像极了那些充满阳光的日子里的余声。可等他转回头来,偌大个沙滩上又只剩了他一个。
早上余宇醒来的时候,枕头是s-hi的。
舍友都在洗漱准备去上早课,余宇匆忙刷牙洗脸,换了衣服便往外走。
王小枫在后面喊他:“哎!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吃早饭了?”
余宇头也不回道:“我不去上课了!要是点名,帮我喊个到!”
余声的航班是早上九点的,而从学校赶去机场也要一个多小时,余宇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飞机晚点。到了机场,他又只能进到公共大厅,余声大概早就过安检了,他本来不想让余声知道,只打算见面随缘,这下也顾不得别的了,摸出手机便给余声打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熟悉且温柔。“怎么了,余宇?”
余宇拿着手机,听见他的声音,咬着嘴唇又不说话。
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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