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浼却犹如被定型了一般, 佝偻着背脊, 蜷缩在圆石边上, 整个身子唯一的定点便是扒着石壁的手。
一夜的冷风吹得她手臂冰凉, 血色尽无,相比之下, 那泛白的骨节倒不显扎眼了。
嘉莹视力好,虽距离监视器不近, 却也能看见镜头里面乔巧的憔悴模样。
难怪她进场前一口水都不喝, 还挽起袖子在湖边吹了老久的风。
就为了仅仅一秒钟不到的镜头。
“都走了......我也想走, 可是我不甘心。”姜浼在抽噎的间隙中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喉管被咸腥的泪水冲刷着, 仿佛一道白烟烫过, 原本属于少女的娇憨尽数抽离,那掩埋在深处的低哑与沉痛逐渐浮出。
清瑶手势不变,有微弱的阳光照在她眼尾翘起的细纹上, 呈现出淡淡的肤色光泽,和姜浼已经近乎透明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为不甘心, 才要更加拼命啊。”
“说得轻巧。”姜浼忽而凄惨一笑, 那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潮起潮落。狱中逝世的母亲, 断.头台上迸ji-an的鲜血,还有战死沙场尸骨未寒的父亲......
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仇恨,这滔天的痛苦每分每秒都捆绑在她的身上,勒着她的脖子, 白天喘不过气,夜里无法入眠。
她曾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那个昏君和常胥,一个捅破他的心口,一个一剑封了他的喉。
唯有亲自看到到仇人的血液从他们的皮下喷涌而出,一半浇在她的剑下,一半喷洒在宫殿的石柱上,为今人所厌,被后人所笑,方能稍抵他们的罪恶。
采石场的鞭子抽打在背上,声声谩骂与欺凌充斥在整齐日的劳作中,道道伤痕在寒风中猎猎生疼,无时不刻地让姜浼游走在幻想与现实的边缘,几乎将她逼疯。
落崖那一刻,她是惊慌而松弛的。
解脱了吗?r_ou_.体或许是的。
可周身不断飞速上升的空气摩擦着她内心的火种,燃烧成球,仇恨的光芒越来越炫目,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云霄,将半天天都染成血红一片。
眼睛闭起的瞬间,姜浼听见了一声闷响。不知是骨头折裂的声音,还是长枪刺过了那昏君的胸膛。
她多么想睁开眼,好好看看。
“你有恨?”
姜浼咬着牙关:“恨极。”
“却苦于无力报仇。”
姜浼本就瘦弱的身子瞬间又塌下去一半。她嘴唇上的破皮已经开始外翻,再颤抖一刻就要掉落一般:“一人之力,怎能提枪上马,怎能冲破宫门,怎能挽势回天!”
清瑶望着她,徐徐微笑:“我能救你的命,不如试试再救你的人?”
姜浼宛如濒死的旅者找到了绿洲,未进其境,却也回光返照一般有了希冀。
她缓缓抬起头,半迟疑半期待地将手放进清瑶的手中,眼下大片的青黑也遮不住晶亮的瞳仁:“你,你是谁......”
清瑶刚接触到姜浼细长冰凉的手,就掌中一滑,然后便是“咚”的一声闷响。
姜浼跌倒在地。
“咔!”魏谦喊了停,话筒都没来得及撂,就招呼着人过去把乔巧扶起来,“搭把手搭把手,这都给冻成什么模样儿了?有毛毯的没!”
嘉莹忙一溜烟儿跑过去,举着毯子:“有,这儿呢!”
乔巧被人搀扶着爬起来。地面极其冰冷,可她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只觉得浑身都僵硬无比,空气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抓力桎梏着她。
待到柔软的毛毯拂在身上,一阵铺天盖地的温暖裹挟了周身,从神经末梢到脖颈手足,她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乔巧猛地打了一个寒噤:“冷......好冷。”
“可不冷吗,我们穿羽绒的都发抖,别说你这衣服......”说到这儿,看着乔巧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下半身裙子里面连条打底裤都没穿,刚才两条腿直接就贴在地上了。嘉莹不由得一阵酸冷从尾骨涌上后脑勺,忍不住浑身一抖。
“我想喝水。”
“倒好了,温度刚好。”嘉莹把温水递过去,乔巧却连接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虚虚地勾着披在肩上的厚毛毯,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毯子里浑身发抖。
嘉莹只好把水倒在杯子里,端到乔巧的嘴边。
腾腾的热气向上冒着,一碰到乔巧的脸,就将她嘴唇上的遮瑕膏软化了些,和血液融成一片,斑驳得有些令人揪心。
可乔巧哪里顾得上这些,二十个小时没碰水,她都快渴死了。
“慢点儿喝,别呛着。”魏谦也围在乔巧旁边,见她喝水跟牛饮似的,忍不住出声,“这是多久没喝水了都。”
嘉莹小声道:“昨天吃完午饭到现在就没进过水。”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
郭倪是老演员了,跑了十几年片场,什么样的演员没见过,敬业的,偷懒的,演技到底有没有通稿吹得那么好,不出半天她就看得出来。
乔巧刷新了她心目中对现在绝大多数新人的认知。
如果说待人接物这方面可以通过训练而达到天衣无缝的效果的话,演技和对待演戏的态度却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乔巧在刚才那一条里面的发挥在场的都有目共睹,情感从收到放的过程她转换自如,还有那些卡着情绪释放点之间的台词也一点儿不含糊,该轻该重都到了点儿上。
张弛有度。仅凭一场戏,郭倪就暗自对乔巧做出了不低的评价。在她看来乔巧不过是只有两部作品资历的新生代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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