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夬眯起双眼,向上林宫发出明晚即回的讯息。前两天收到上林宫中令官传讯,宫主状况十分不好,情势危急,令他尽快拿回那最后一批丹药。
做完这一切,看到对方已回过讯息来,目夬吁出一口长气。又开始在镜中巡查各重要地点:关“药人”的石屋、炼制药品的仓库、城防各个重地…
他仔细检查了又检查,毫无不妥之处。但还是不放心,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这样心神不定的过了午时,回想起一事,他猛的一激灵,心突突跳了起来。
……
上林宫中,最高处的临渊殿里,门扇洞开,殿外树上蝉鸣四起,却因时有薰风穿堂而过,送来丝丝凉意,所以虽是盛夏并不难捱,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飘渺的香气。
殿内堂上是一幅巨大的猛虎图,这只虎让刚进殿来的人便感到罡风扑面,似要向自己扑过来一般。桌案上放一把长刀,这把刀格外厚实沉重,槽内暗沉颜色,刀身泛着幽幽的光。
这把刀已随着主人几百年,如今器灵也有些沉寂了。它依然渴望鲜血,渴望砍入一块块血肉、骨头,拿走一条条生命。
但它已无力做到。跟它的主人一样,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时光。曾经的势如春雷、迅疾如电,已成了它如今的悲哀;曾经丧在它之下的那些冤魂,仿佛正站在他面前嘲笑他。只有它能清晰的感受到主人如今的孱弱,它只能期盼着它的主人恢复往昔,带着它重拾往日荣耀,为它注入活力的源泉。
一个干瘦的身影,在桌旁默默独坐着。虽只剩身上的皮紧紧包着骨头,但依然轩眉朗目,身姿挺拔。他面庞黝黑,脸上布满皱纹,双耳旁垂下的几绺长发都雪白如霜,分外乍眼。身着暗绿色道袍,盛夏时节,内里却套着好几层袍服。手指频动,似在掐算着什么…
门外一双炯炯双目,正注视着这里,这是雾风的大弟子吉瑾。他经常在外观察着殿内的动静,此时已经在此处站了很长时间了。兵士们都按照他的吩咐悄然无声,这时却突然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发现是令官上来了,便令他止步,询问了一番。
一个时辰之后,于环受师兄之命带着一个大型车队,浩浩荡荡出了上林宫的山门,车辚辚,旗飘飘,树妖们拿枪持械,警惕着四方。
于环跟在一个三丈长的大车的旁边,这车由八匹战兽拉着。于环不时按照车中人的话语,指挥着前进的道路,队伍虽然庞大,但十分迅捷地向前急进。
这次完全不似以前上林宫的出行风格,以前哪一回出行都是战兽嘶吼,鼓锣齐鸣,声势惊人。这次潜踪疾行,悄无声息,不由得有些兽妖心中存了一些疑惑。
宫主显然就坐在八匹战兽的车中,树妖们都不敢怠慢,行事格外小心谨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前奔驰。
一会儿大路,一会儿小路,弯弯曲曲向前走了有七八十里,到了月梁境内的一个小村庄。村口有一座陈旧的木制牌楼,上写着“渠家凹”三字。
渠家凹村落不大,村中大概有二、三十户人家,进村的路上没有见到什么人。
查探之下,村东头一渠家中刚添了双胞胎的重孙,今日满月,村民们多聚在一起庆祝。
村中央有一棵巨槐,树干两人也合抱不住,此时应该是枝繁叶茂的时节,可这棵老树的叶子却全掉光了,虬然的枝干盘曲着伸向天空,可以想见假如有叶子的话,这棵树能遮挡好大一块地面的阳光。
主干上树皮层层剥落,可以看见半边树已枯死,那半面树干也已全空了,能看见漆黑的大洞。奇怪的是多半棵树已死掉了,另半边枝干上居然还开着少量的白花。
此时满院中飘散着槐花清甜的香气,搭着几个棚子,几张八仙桌前坐满了人。这棵树有年头了,往年枝繁叶茂,给人们带来大片荫凉,人们在树下乘凉、集会,已经习惯了。今年没有发芽,却在前几天开了些花,村民们虽觉得奇异,也不在意,今天渠家重孙的满月酒依旧摆在这里。
只是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狂风呜咽,扫荡着人间的一切,在这天地伟力之下,一切显得那么渺小、无奈…
……
……
目夬突然忆起,他辰时向宫里传回讯息,说明十五晚上将回返上林,可是宫里令官的回复,竟说宫主已不在上林宫内,被二师兄陪着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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