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等建议,田地买卖须经官府同意,买卖双方皆须自愿,按市价交易,否则契约无效,可直接发还原主。如今许多人家买卖田地房屋,只用白契,不用红契,就是在逃税,官府该杀杀这股风头。”
买卖田地房屋,按律法要交纳税银,然后官府会在双方的买卖契约上盖印,承认这张契约有效,此为红契。没有去官府纳税银盖印的契约就是白契。
当年高祖开国后,丈量全国田地,编户齐民,并且按户分发田地,这些田地都是有红契的。后来民间交易田地,很多人也会去官府换红契,但是总有人为了省点钱,要用白契。这些买卖,就算契约上有中人保证,实际上也是不合律法的。
一旦扯皮起来,许多事就很难说了,一般都是势大的赢,势小的输。
此人的建议一出,就得到了在座众人的一致好评,不过依然有人心存疑虑。
“如此甚好,除非有人与官府勾结,否则必然没法强买了。不过,富者田地越来越多,贫者却无立锥之地,我每每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非常不安啊。”
“富者田地多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隐匿田地,这才是最麻烦的事。”
“此言甚是,隐匿田地的人多了,税银不足,国库空虚,此乃堤上蚁x,ue。”
“没办法,人心如此,从古至今,概莫如是。”
……
卫衍听着这些讨论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了。
刘管事的事,原先他只着眼于吴副统领设局害人,牵连无辜,罪不容赦。但是听了这些人的一席话,他才发现这里面的沟沟坎坎非常多。
皇帝不让他打草惊蛇,大概早就意识到这里面有许多事可以深挖吧。
从前,他就知道皇帝机敏聪慧,心思缜密,手腕高超,有着明君的资质,唯一可虑之处就是,皇帝时不时想要随心所欲一下,一旦恣意起来,就要肆无忌惮地想干嘛就干嘛。
普通人偶尔想要偷个懒,放松享受一下,一般影响不到其他人,但是皇帝是这世间的至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天下的臣民,凡事不能轻言喜恶,更不能恣意行事。
“公子!”他想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景骊不解地看着他。
卫衍这是要撒娇,还是要干嘛?虽然在外面,卫衍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但是也许可能会有意外呢。
“没什么。”卫衍嘴里说着没什么,眼睛却一直看着皇帝,越看越觉得皇帝哪里都好。
既然皇帝这么好,既然皇帝喜欢他,那么,陪在皇帝的身边,看着皇帝变得更好,就是他该做的事。
景骊摸不准卫衍想干嘛,他伸出手掌,盖在了卫衍的手上,问他:“是不是饿了,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这个酒楼大概难得有这么多客人的时候,人手不足,上菜的速度特别慢,他们坐下来等了许久,才上了几碟子点心。
“我不饿。”卫衍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皇帝的手掌上。
皇帝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光滑润泽,他突然想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帮皇帝修理指甲了:“公子,哪天有空了,我帮您修下指甲吧?”
皇帝以前喜欢指使他干这干那,以看他露出为难的表情为乐趣,后来长大成熟了一些,才少做这种事了。不过卫衍现在不觉得这些事是为难了,反而想为皇帝做点什么。
“修什么指甲?我有许多人伺候,不需要你来做这事。”景骊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之意。
卫衍伺候人的本事,说不好都是抬举他了,简直是惨不忍睹。他年少时太无聊了,才会揪住他做这个做那个,现在他不无聊了,才不做这种事。
卫衍也就帮他倒倒茶罢了,其他j-i,ng细活就算了吧。既是为难卫衍,也是折腾他自己。
景骊这么想着,刻意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只要他闭上眼睛,没有看到,就可以假装卫衍没有变得很能干了。
这么骗自己玩,当然很蠢,不过这样的蠢事,景骊不是第一次干,如今干起来依然相当娴熟。
皇帝和永宁侯说着话,说着说着,手掌就合到了一起。
这事,不少侍卫都看到了,不过他们就算睁着眼睛,也假装自己没看到。
皇帝与永宁侯的事,近卫营中许多人知道了,议论的人,却比其他地方要少。
个中原因,有许多。
其一,身为近卫,嘴巴严实是首要条件。他们经常随侍皇帝身边,或者其他贵人身边,可以知道很多事,如果做不到嘴巴严实,自然有做得到的人代替他们。
其二,在这沈大统领即将告老的关头,近卫营的几位副统领之间,因为大统领这个位置,关系紧张了起来,底下的有些人,神经更是绷紧了。
近卫营大统领这个位置,很重要,所以能上位的,必然是皇帝的心腹。永宁侯自然算得上皇帝的心腹,但是皇帝已经将他的长兄卫泽提拔成了镇南将军,是否还允许他掌握这个重要的位置,却是一件很难说的事。
按常理推论,其他的几位副统领,的确也有机会,或者皇帝干脆空降一人下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在这结局叵测未知的关头,许多人不愿轻易站队,这个时候站队,一旦结果出来了,站队失败的人,就要被秋后算账,踢出近卫营了。
他们这些人,前途的真正关键,是在皇帝身上,随意站队,就是本末倒置了。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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