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坐在案后,面前摊着孟清和与朱能联名的奏疏,陷入了沉思。
不明书,当有其理由。
安南盐井,战时缴获,同邻邦换粮……
瞬间,一个念头从朱棣脑中闪过。
永乐帝笑了。
不写成奏疏,便不需交付廷议,更不必经户部。换取的粮食数目自然不必与人知晓。然大军中有锦衣卫,且有成国公参与此事,必定不会瞒着宫内。如此,所得钱粮可充大军,可充内库,就是让地方和户部不得c-h-a手。
朝廷和地方官员的做派,朱棣一清二楚,成国公定也知晓。所以,才会联名上疏。想必对兴宁伯私下里的算盘也是心中有数。
人无完人,朱棣是马上皇帝,自然晓得将士用命,远征在外,光是口头嘉奖不足以彰显其功。
粗俗点说,不管武将还是兵卒,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拼死一场必须给点实际的好处。
朝廷奖赏,要待班师回朝。攻伐之时,便有朝廷严令,也难免有犯禁之人。
“与其过后严惩,不若先定以规则。”
朱棣疑虑全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不辜负朕一直护着,是个好的。
奏疏上的木料,朝廷有份。得来的安南军粮,也可解户部的燃眉之急。只是发现的盐井和同暹罗占城等番邦的交易,朝廷就不好再c-h-a手。顶着上国的名头,毕竟不太好同邻邦小国口沫横飞,讨价还价。换做将领或是代为行事的商人,就完全没了这个顾虑。
说不得,过了今春,内库又要扩建。
除了顺天府,遇上地动水患的应天州府,也可免了一年的冬粮夏税。
“杨铎。”
“臣在。”
“你带朕手谕,去一趟广西。”
朱棣亲自磨墨,当面写下两道手谕,令掌管宝印的内官前来,盖上皇帝印玺。
两道手谕,一道是给孟清和的密令,另一道,则是给沈瑄的旨意。
“一路之上,过郡县不需通报。”
“臣遵旨。”
杨铎郑重捧起两张明黄—色的绢布,退出暖阁。
朱能的亲卫也随之退下,广西之行,还需他一同带路。
侯显自宫外回来,发现皇帝的心情已然好转。询问替他侍立殿内的内官,知是锦衣卫指挥使来过,还带着成国公的亲卫,点了点头,示意内官不必再说。
“咱家知道了,这事,旁人问你,记得不要多嘴。”
“是。”
内官面上闪过一丝迟疑,侯显眼一眯,“可是有事瞒着咱家?”
“小的绝没那个胆子,只是,”内官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侯显耳边,低声说道,“是文华殿……平王妃……”
听着内官的话,侯显神情一变。待他说完,低声喝斥,“你天大的胆子!可还有瞒着咱家的?”
“回公公,再没了!”
“行了,这事你烂到肚子里,再有人找你,立刻来告诉咱家。”
“是。”
侯显摆摆手,内官迅速退到了一旁。
雨水夹着雪花落下,打在琉璃瓦上,发出声声脆响。
侯显敛下神情,恭立在暖阁门旁,听到永乐帝的召唤,才小步进了室内。
于此同时,接到天子赏赐的宁王世子朱盘烒却是脸色铁青。想到侯显带来的几句话,攥紧拳头,将内侍赶出门外,猛然一挥手臂,将桌上的茶壶茶盏全部扫落在地。
“来人,打点行装,孤明日进宫谢恩之后,马上回南昌!”
永乐四年十二月辛卯,宁王世子朱盘烒上表奏请返回藩地。
未及,驸马都尉胡观以私纳罪人,家宅及所用器具违制等罪下锦衣狱。
同月丙申,沈瑄率领的朝廷大军夜袭多邦城。
大军昼夜于河上搭桥,以火炮威慑城中。
桥成后,当夜四鼓,沈瑄遣都督佥事黄中等运火炮过江。
多邦临江一面,为开阔浅滩,虽有守军设置的竹木拒马,仍无法抵挡武刚战车和火炮的碾压。
夜色中,数声巨响,火光腾起。
加装了木楼铁板的战车结成冲阵,步卒借木板遮挡,行至城下,架起云梯。
城墙已被铁球砸出数个豁口,城内守军慌乱之下,箭矢乱发,丝毫未能拖延明军进攻的步伐。
黄中等人手持火把,嘴衔短匕,背负腰刀,争先攀上城头。
遇有守军阻拦,先投掷火把,待贼众慌乱之时,再以短匕刺杀近者,短匕脱手,拔—出腰刀,大喝一声,如猛虎突入羊群,城头瞬间响起守军濒死的惨叫。
大军中多有犯罪被谪,随军出战立功以赎罪的军将,攻城先锋,多以此类官军充当。
攻城明军很快占据北门。
城门开时,突然有象阵冲出,明军攻势为之一顿。在黄中等带领下,有意将象群引向城门。待驱象的守军挤到城门处,立刻发出信号。
“终于来了。”
火光中,沈瑄一身玄甲,骑—在马上,抽—出了长刀。
“冲阵!”
炮声再响,这一次,落下的不再只是实心铁球,还有会炸裂的火雷和为数不多的开花弹。
两头战象先后被炸死,侧翼又有火铳及弓弩手列阵,火铳声如炒豆般响起,蒙着双眼的战马突然从河岸边冲来,马蹄声如奔雷,马上骑士仅凭双腿夹紧马腹,单手持刀,单臂擎着手弩,弩机声被火铳声压过,弩箭却狠狠扎入了战象的长鼻和前腿。
骑兵之后,是三人一组,以“铁扒皮”和长枪组成的战阵,枪尖和铁刺闪着寒光,前象伤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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