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走完,胤礽示意伺候的人退下,内室只剩下了二人。
沈廷文不说话,胤礽也没有说话,静默了许久,沈廷文忽然突兀地轻声笑了起来,走到胤礽身边,柔声道:“太子殿下,你真的是无心人么,还是已然——太上忘情?”
胤礽还是没有说话。
沈廷文忽然褪去了永远挂在脸上的多情含笑的面具,狂怒地一把将胤礽的右臂反拧在身后。伤筋动骨一百天,胤礽的伤还并未完全痊愈,剧痛让他一瞬间几乎摔倒在地,沈廷文粗暴地将他拖入里间摔到床上,倾身压制住他,手指故意掐入他肩上的伤口,咬牙切齿道:“我为你做的一切,你是不是一点都没有看到!?”
云南,那是什么地方,上一任督抚就是死在了当地的瘴疠之下,去的官员号称是督抚,其实都是半被流放的犯官,差不多都是送死去的!更刺痛沈廷文的是,老康提出这个建议后,胤礽没有半点反对不舍的冷漠同意,和老康说让刘兼接替他位子时,他那个淡淡的“好”字。
胤礽痛的脸色发白,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却还是不说话,紧抿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廷文胡乱撕开他的衣服,野兽一样吻咬他的嘴唇、颈项、胸膛,心里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承认他早就爱上这个无情的皇太子了,在高傲如他在床上却肯居人身下的时候,在天下人都不曾放在眼中的他为着这个人却竭尽心力的时候,在从不愿受束缚羁绊的他却在官场流连不肯离去的时候,甚至更早,在楼台马上相逢对视的一刹那。
可是这个人竟然是没有心的。
毫不怜惜地死死按着他肩上的伤口将他钉在床上,分开他的笔直的双腿强行闯进他身体疯狂律动,发泄心中绝望的爱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曾沾身,终于动心,却明白的时候,即是在焚心、死心的时候。
他太过愤怒了,没有察觉到那个被他按在身下的这个至尊的人始终没有反抗,只偶尔在实在太痛的时候,闭一闭眼睛。
沈廷文离京赴任的时候,已又到了大雪纷飞的冬日。胤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一样同他同僚朋友一起为他送别,沈廷文也彬彬有礼,每一个表情恰到好处,也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臣子。那天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
风雪中沈廷文的马车从人们在白莽莽的大地上越走越远,终于变成了一队小小的黑点,然后看不见了,胤礽才收回目光,走向自己的车驾。
站在他旁边的现任东宫侍读刘兼一直在看着他的目光,此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震,站住了脚步。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敏感的。用极低的,只有胤礽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怔怔道:“你……爱上他了?”
胤礽脚步顿了一下,又向前走去,在刘兼以为他已经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忽然浮现了一个自嘲地笑,道:“是,那又怎样?”
在那个人离京远去要到彩云之南的时候,他终于承认他也对这个看似轻佻轻浮,万事漫不经心的男人动心了。一万次的告诫自己不能爱上任何人,因为没有将心交付出去的权利,但是在那似乎永远多情含笑的桃花眼明明是对他施暴时,却赤-裸裸血淋淋的伤痛脆弱,还是让他不可抗拒的沦陷。爱情的到来,毕竟不是理智可以阻止的。
可是即便动心,那又怎样呢?
难道能反抗老康远遣他到云南去的决定?只怕他今天反抗,明日沈廷文就是冷冰冰的尸体一具。
而且要沈廷文留下来做什么呢?回来之前,因为石氏嫁过来五个月了身体还没有动静,老康说要再给他选两个侧妃,他已经答应。难道一边坐拥美女三千,一边还心安理得的享受沈廷文的爱情?
他没有爱的权利。
刘兼看着他走上车,车门关闭,向着与沈廷文前行的方向相反的皇城驶去,脸上忽然也浮现一个悲哀的笑:
众生皆苦!
康熙三十三年五月初三,胤礽终于年满二十岁,老康为了举行了盛大的加冠典礼,亲自为他加冠,冠礼上颁了一道震惊天下的诏书:退位禅让,禅位于元孝仁皇后赫舍里嫡子,皇二子爱新觉罗·胤礽。
三日后,一岁零七个月即被立为太子的皇二子爱新觉罗·胤礽登基为帝,改元“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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